“此处是王爷私下置办的屋舍,陛下那处是寻不着的。”独孤慕语悄声说着。
“你该知道的,本宫逃不掉,就连这宫墙,本宫就迈不过。”嘉阳连连摇头,“这是命,生在皇家,嫁入皇家,画地为牢。”
“这些我都管不着,我只在乎你好不好!可是眼下你不好!”独孤慕语气极了,替嘉阳感到气愤与不平。
见她如此执着,嘉阳终于松了口。可她知道,一切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关于结果,她二人心知肚明,却都妄念着。
一行数人出了凤鸣宫,嘉阳便支开了随行的侍女,包括景雯。
独孤慕语将一切都算得好了,甚至备好了宫中婢女的行头,待嘉阳上出宫时只说这是皇后娘娘赏的婢女即可。
只要出了这个宫门,天高海阔,便都可随心。
可她独独没算到的是,魏文初会在她们出宫前一步来到。
“站住!”
那声呼喝,即刻断了她们所有的念想,独孤慕语僵着身子,却依旧死死地攥着嘉阳的手。
“别抬头。”
她悄声嘱咐着,忙转过身行礼:“臣妇参加陛下。”
“穆亲王妃这是要带孤的皇后去向何处?”阴沉的声音重重地从她的头顶砸下,独孤慕语深知再无转圜可能。
嘉阳亦是缓缓抬起头,美目里已有泪水流转,将那悠长黑暗的深宫镌在眼底。耳边是狂风在呼啸着,她几乎听不到嘉阳说了话。
嘉阳似乎已是筋疲力竭,双唇艰难地启合着,魏文初对她的种种异常视若无睹。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欠身的女人,半点让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最终他开了口,却是命随行的侍卫将嘉阳送回宫。独孤慕语与嘉阳甚至连句话也说不上,嘉阳的身影便被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宫道吞了进去。
“胡闹!独孤慕语,你只长年岁不长心眼的吗?”他怒斥着,像极了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落在独孤慕语耳中却像是杀令一般。
“陛下何不问问自己,您待皇后娘娘如何,否则臣妇一个外人何以冒杀头之罪也要渡她离了这苦海。”独孤慕语忿忿地应声。
话出了口她才想起害怕,毕竟站在她面前的是掌生杀大权的帝王,她还没活腻,她还要和魏文琰白头。
魏文初气极了,大掌呼地抬起,却没有落下。
独孤慕语埋着头,只见那双龙纹漆金长靴迈到她的面前,狂风刮过,他腰间佩着的龙涎香肆无忌惮地飘着。
独孤慕语害怕这个味道,也怕独有这个香味的人。
“私自带皇后出宫是为大不逆,顶撞君上是为大不敬,这桩桩件件,哪一个不够孤杀你穆亲王府上下!”
沆长的宫道里回荡着他阴沉的声音,这便是杀令了吧,独孤慕语心想。
“今日所犯之事,臣妇一己承担,还请陛下不要牵连无辜。”独孤慕语猛地朝他跪下,说的是求饶的话,神情语气却无半点求饶之意。
“你可知,嘉阳逃出宫,孤丢的不仅仅是皇后,更是两国的和睦。到时候,怕不只是孤饶不得你,权国,也容不下你。”
他长叹了一口气,竟是无奈至极的模样。“你走吧,记住,你今日进宫与皇后想聊甚欢,一切无常。”
这话,他更像是说给她身后的千雪和他身旁的小太监听的,此等美意她又如何能辜负。
独孤慕语忙拜道:“臣妇遵旨。”
他才转身,便有絮絮的雪花飘了下来,这是今年的头一场雪,却是在眼下这样难堪的时候落了。
他适时停了脚步,却没有转身,“独孤慕语,孤今日饶了你,饶了穆亲王府。看的从来就不是他穆亲王的脸面,孤是给你独孤慕语情面。”
“那嘉阳呢?”她不假思索地问道,既然给她情面,那她更希望的是他不要为难嘉阳。
“她是权国公主,更是魏国皇后,孤岂敢为难她。”他淡淡地说着,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在薄薄的一层雪里留下蜿蜒的脚印。
这时,独孤慕语才是真的松了口气,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过于磨人了。除此之外,让她倍感折磨的是辜负了嘉阳,愧疚汹涌而至。
“奴婢若是早知道您动了这心思说什么也不难让你进宫,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千雪上前扶起了她,这才敢小声抱怨着。
独孤慕语木木地应声:“千雪,你知道有家不能回的滋味吗?七年了,她该有多难过啊!”
絮絮的雪花转眼便成了鹅毛大雪,似乎这样便能将一切不堪深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