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心里曲里拐弯想了九九八十一遍,大金却是啥也不想,啥也想不到。他一早穿戴整齐,见周氏磨磨蹭蹭,不免有点光火,但大过年的也不好发怒,不吉利,所以只好忍着。
周氏终究挨不过,一家子回了娘家。他五个哥哥都已分开单过,各家一个院子。她走到二哥院子前,发现是铁将军把门。她隔门叫了几声,没有应答。她心里莫名松快了。
大金嘀咕:“这二哥太不像话,明知道我们要回来,怎么也不留人?”
“算了,算了。”周氏摆摆手。
杜栓三兄弟也有点失望,这都快到饭点了,他们都跑饿了,难道再跑回杜家沟吃饭?
“那怎么办?”大金举了举手中的两盒点心说。
“我看看,其他哥哥在家不?”周氏皱眉说道。
周氏挨个叫了叫门,没有一家应她。今儿真是奇了怪了。
三哥家的人出门忘了关鸡了?鸡跑了一院子,到处拉屎。
四哥家的烟囱还冒着烟,做过早饭,忘记封灶膛了?
五哥家院子里晾晒的衣服正滴滴答答淌着水,这么不赶巧,前后脚错过了?
大哥家离着有点距离,她大嫂娘家只剩侄儿,断没有长辈给晚辈拜年的道理,周氏带着一家人,直奔大哥家。
大哥家院门虚掩,有说笑声传出。
“大哥、大哥。”周氏伸长了脖子叫。
屋内说笑声戛然而止,死一般沉寂。
“哥、哥,我是幺妹。”周氏拔高了嗓门叫,隔壁邻居都听到了。
半晌,屋门开了,周氏大哥周大虎出来了:“咦,老妹,你怎么在这?”
今年轮到二弟,周大虎可没有招待他们一家的准备。
“二哥,不在家。其他哥哥也不在,我总不能……”周氏有点伤心了。
自己五个哥哥,回娘家的日子,居然还要赶回婆家去吃饭。就算婆母不说,三房谢氏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羞辱她的,所以她宁愿饿着,也不能回家吃晌午饭。可大金和三个儿子怎么办呢。
“先进来吧。”这样在院门口站着,会惹乡邻闲话。
这老二家的也太不是东西了,大门一锁,自己逍遥快活去了。老三老四老五家的一个比一个精,不是躲在家里,就是溜出去玩。
要不是家里刚好有客,他也要装死不理。
周大虎无奈地带着周氏一家回到家中,他的老婆邓氏对他狠狠地白了一眼。
他家里正坐着一位客人,约莫四十岁,穿一身蓝色棉长袍,古铜色脸,见人三分笑。
“这位是……”周氏虽出嫁十多年了,村里的人,她还是认得的,这人面生。
“哦,你不认识,这位是陈钱村的陈师傅,是你侄子的师父。”周大虎简单介绍了下。
周氏这才想起来,大哥的儿子在县城里一家饭馆做跑堂学徒,这位大概是管事的。
“这是我老妹和她一家子。”周大虎笑眯眯地转身向陈师傅介绍。
春节期间,家家户户都在家招待客人,饭馆的生意清淡。周大虎好不容易才请了陈师傅出来,准备在家好好招待一番,没想到被周氏搅了局。
周氏不傻,她忙放下东西,到厨房帮忙。
大金在堂屋陪着说话,杜栓三兄弟在陌生人面前有点拘谨,只默默吃瓜子花生,不说话。
邓氏见周氏到厨房来帮忙,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过门是客,何况家里姑娘归省是娇客,没有撸袖子下厨房干活的道理。
“你别插手了,仔细弄脏了衣服。”邓氏用胳膊肘推她。
“嫂子,我天生没事,又不能陪客。”周氏利落地到灶间烧火。
邓氏也不好拒绝地太狠,只好由她做些简单的事。
过年的饭菜好做,大多是现成的,一会儿工夫,堂屋就开饭了。
男人们围着吃喝,周大虎和大金陪着陈师傅喝烧酒。陈师傅在饭馆里,好歹是管事,好酒好菜也是尽有的,对乡下的粗茶淡饭却也不挑。三个大人喝得还算畅快。杜栓三兄弟,不敢造次,只规规矩矩地吃饭。
邓氏和周氏姑嫂两人在厨房闲坐,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他小姑,年三十晚上,你二嫂娘家兄嫂打上门来了!”邓氏看着周氏,犹豫了半天,悄悄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