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老爷,民女要他为我娘偿命!”杜梅恨不能眼刀杀人,将眼前人千刀万剐。
“对,偿命,偿命!”围观的人大声呼应。
“这位姑娘,你莫要心急,他犯的事不止这一桩,他的头先寄存着。”宋少淮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瓜子屑说。
“你说话可算数?”杜梅见沈章华对这公子毕恭毕敬,想来必是个大人物。可他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实在不敢恭维。比起楚霖来,差远了,杜梅一点也不信他。
能被巡京营抓起来的人,都是重罪。不死,也得在牢里度过余生。老百姓不懂,沈章华还是很清楚的。
“杜梅,本官会及时向你通报这人的情况的。”秋后处斩犯人是很慎重的事,官府邸报上都会写的。
“可我娘的冤仇,不能不报!”杜梅管不了这恶人什么时候死,但她要为她母亲平冤昭雪。
“拉出去,每人30杀威棍。”沈章华把一枝红筷子扔了出去。
院外的人立刻让开,三条板凳齐整整排开。
“饶命,饶命。”潘又安徒劳的求饶,没有人理睬他。
衙役不由分说,直接啪啪上板子,伴着潘又安杀猪般嚎叫,立时一股子血腥味窜了出来。
“青天大老爷,害许氏的,是他,与小人无关。何况,我的腿都被她的狗咬坏了。”被血味刺激得直哆嗦的
杜狗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卷起裤脚,给堂上的人看。
“你已经被咬了,还不知收敛,该打,还不拖将出去!”沈章华也不看他,只顾吩咐衙役。
“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吧,杜梅,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曹老太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她比杜狗子聪明,知道该求哪个。
“你血口喷人,污我娘清白,致她蒙受不白之冤时,你可曾可怜她新寡?可曾可怜她儿子尚在襁褓,女儿俱未及笄?”杜梅忍住泪水,嫌恶地甩开了她的手。
衙役打完了潘又安和杜狗子,就来拖曹老太,在一片鬼哭狼嚎后,三个皮开肉绽的人重新被拖回堂屋。
“青天大老爷,杜梅感谢您,在此还了我娘的清白,但外面世人并不知情,污名一日不得清洗,我娘一日不得安宁。”杜梅继续说。
“那你还想怎样?”宋少淮矮身探究地问。
他已经盯着杜梅看了半天,老三就看上这么个女人?不,这明明还是没长开的女孩子嘛。此时这双盛满怒火的眼睛,仿若燎火的草原。倘是平日里笑起来,该是怎样的秋水潋滟,星辰璀璨。
“我要他们三人游街,谣言是他们背地里造的,我要他们光天化日下为我娘洗清!”杜梅无畏地迎上他的眼。
“这个倒是可以办到,知县大人,您看呢?”宋少淮转身似笑非笑地问。
沈章华明白,这纨绔公子哪里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不过是在院里百姓面前,给他个台阶下而已。
“如此甚好,那便在十里八乡游街三日,消除对许氏的污蔑。潘又安另案处理,自有国法严惩。对于杜狗子和曹老太之流,这也算是小惩大诫。”沈章华接口道。
平日里这种乱嚼舌根,毁人清誉的事时有发生,他也头疼。除了打一顿,也没别的辙。现在有了这个例子,想那些长舌妇们,以后怕是要安分点了。
地上的三人刚刚挨了打,以为就此完结,没想到还要游街,顿时萎顿了。
潘又安已知时日不多,他甚至觉得,在大街上晒太阳,总好过待在阴暗的牢房里。
杜狗子天生的地痞无赖,脸皮于他,不知几文钱一斤。
曹老太是个老婆子,家里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这时才知道怕丑,实在为时已晚。她也顾不得脸面,当场凄凄艾艾地哭起来。
“这案子也审的差不多了,人犯我就先带回去,就不麻烦县衙的牢房了,隔日巡京营亲派人手监督游街。”宋少淮站起来说道。
“好,有劳宋公子了。”沈章华离座抱拳。
说话间,原先那两个兵士进来,默不作声架起潘又安拖走,血水蜿蜒,流了一地。
见案子审结,院子里的人纷纷离开,大家小声议论。
这恶人都遭了恶报,只可惜没了许氏,那些跟许氏学绣花得了帮助的,不免为她掬一捧同情的泪。
杜梅刚才还挺着一股气,这股气,就是母亲的冤屈,现在这冤屈得以声张,她才觉得全身似散了架般,连从地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梅子。”一双手臂伸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
这声音如此轻如此柔,宛如梦中,杜梅猛然回头,泪如雨下! 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