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出了江陵城东门,射山镇境内有处寒冻山,那里盛产硝石,是制作火药的主要材料,以前一直是巡京营在看管,楚霑后来接手,肯定疯狂采挖提炼,制成了大批火药,他本对皇城志在必得,并不会将这些全部运回蜀地,我们若是能找到火药仓库,对前线作战必然是很大的助力。
再有,此次粮草中要多带辣椒和花椒,与菜同煮,这两样可以驱寒去湿,温血补气,对治疗湿毒很有效果。
至于蜀城中储备的武器粮草并不可惧,只要一把火,这城不破也得破!”杜梅蹙眉思索半刻,娓娓道来。
“郡主此话说得倒是轻松,这火从何而来?”杜梅的身份摆在那里,苏衍到底没有把那句头发长见识短的话说出来。
“皇上只管同意王爷的决定,至于这把火,我一定能让它烧起来!”杜梅并不在意苏衍的质疑,胸有成竹地说。
“郡主可否明言?”楚恒探身问道,他的御批一旦发出,可是系着几万将士的性命。
“若皇上心有疑虑,可待我即刻去办妥,两日后再来回复。”杜梅不敢将心中主意说出来,这皇宫之中到底有没有漏网之鱼,谁也说不清,不如不说。
“那有劳郡主了,朕等你的消息。”楚恒点点头,他也明白这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知道了。”杜梅行礼退出御书房。
宋平赶着去巡京营问询兵士,查找隐蔽的仓库,苏衍则去筹措粮草。
出了宫门,杜梅上了马车,让石头赶着车子,在城里乱逛,直到确认没有人跟着他们,才直奔码头上的吴家小院。
杜梅见到吴老头和吴氏,匆匆说明来意,又写了封简要的信,拜托他们一定在两日内给她回复。
密宗情报网有特殊传递消息的方式,吴氏情知事情重大,揣了信就出去了,杜梅怕暴露这个地方,也不敢多待,让石头拉着她,在城里绕了一大圈才回家。
杜梅刚换下朝服,坐下喝了一口茶,就见董昌领着如意急匆匆地来了,她眼眶微红,似是哭过了。
“这是怎么了?”杜梅有些讶然问。
因着之前杜梅到燕王府求救,吃了如意的闭门羹,楚霖发了很大的脾气,不让如意近身伺候,故而,杜梅虽在燕王府中,却时常三病就灾的不出主院,她俩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奴婢听说郡主进宫去了,是不是战场上出了什么事?”如意说着,一下子跪下了。
“这又是谁在乱说话,没有的事,你不要多想。”杜梅伸手搀她。
“郡主,之前都是奴婢的错,您怎么责罚我都成,就是不要瞒我!”如意跪着不起来,低声哭泣。
“过去的事不要提了,快起来吧,倘若真出了事,我哪能好端端坐在这里,你说是不是?”杜梅耐着性子劝道。
“谢郡主,奴婢太害怕了。”如意想了想,觉得杜梅说的很有道理,依杜梅和楚霖的感情,若是有半点闪失,早哭得不行了。
“你回吧,怎么说也是燕王府的管家,暗处有多少人看着你呢,再慌也要沉得住气,回去后,若有人问起,你只说是我责骂你才哭的,往后如有了消息,我让石头告诉你去。”杜梅挥挥手道,她奔波了大半日,实在有些乏了。
“郡主教训得是。旁人若问起,我自有话说,断不会连累郡主名声。”如意抹了抹眼泪,屈身行礼出去了。
杜梅晚上没什么胃口,只吃了点粥和小菜,便歇下了,夜里风声呜咽,屋里闷热潮湿,她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朦胧一片,烟笼雾罩,什么也看不清。
第二日,她仍然坚持上朝,苏衍已经筹措了不少粮草,宋平问过守山的兵士,大概确定了范围,明日将派出兵士一点点找,想来定能有所收获。
杜梅在焦急中又过了一日,过了晌午,她和石头兜兜转转去了趟吴家面铺,吴氏趁四下无人,悄悄告诉她,慕容熙答应了。
听到这个消息,杜梅自然万分高兴,她急急忙忙进宫去,却并没有直接找皇上,而是去了泰和殿。
万若锦疼爱杜梅,比疼楚霖更甚,明言她可以不用守宫里那些拘谨的规矩,到泰和殿来,根本不用通传,只管进去就是了。
当杜梅转过盛开着繁茂花朵的紫藤花架,就听见一个人在回廊深处压抑地哭,她循声找去,却见苏慕云抱着一个荷包哭得不能自已。
“郡主!”面前突然转暗,苏慕云抬起泪眼,看见是杜梅,她略有些慌乱吃惊,赶忙屈身行礼,荷包却一下子掉了下来。
“这是给袁瑾年的?”杜梅弯腰捡起荷包,只见上面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展翅飞翔的鹰,矫健而凶猛。
“不……是。”苏慕云一把夺过荷包,含混地说。
“到底是还是不是, 你为什么没有在出征时交给他,若他……”杜梅挑眉道。
“不,没有万一,他会回来的,他走的时候说的!”苏慕云极不想听坏消息,快速打断杜梅的话。
“我只是说,你总不答应人家,若他万一灰了心,只怕要找旁人。”杜梅掩嘴窃笑。
“郡主几时这么爱捉弄人!”简直是不打自招,苏慕云一下子红了脸,嗔怪道。
楚霖常陪杜梅来见太皇太后,他们的恩爱在宫里是独一份的,苏慕云自是看在眼里,她庆幸自己没有搅合在他们中间,不然真的太不幸了,如此,她在面对杜梅时,反而轻松了。
某一天她突然发现,袁瑾年已经默默住进了她的心,他一走一个月,半点消息也没有,她开始为他牵肠挂肚,一天要想好几遍,他吃的好不好,有没有受伤,刚才实在忍不住后悔,躲在这里哭,却被杜梅发现了。
苏慕云在这些日子里深切体会到,她对楚霖只是仰慕钦佩,并不是真的爱,他也曾到南边剿匪一去数月,可她照样吃饭睡觉,半点没有此时的担心焦虑和后悔。
“明日或许就要运粮草了,你要不要先带过去。”杜梅指指她手里的荷包问。
楚霖对她的深爱,杜梅早已感受到,所以她对苏慕云并无隔阂,并且十分乐见她得到自己的幸福。
“我要等他回来,自个给他。”苏慕云将荷包拢到袖子,有些羞赧道。
“苏姐姐,你悄悄帮我请下皇上吧,就说我赖在太皇太后这里吃晚膳。”杜梅嘻笑一声道。
“太皇太后巴不得你常来!”苏慕云亦笑,转身去了。
杜梅陪万若锦用了晚膳,皇上至天擦黑了来请安,两人刚好将事情说妥,时下,只等宋平找到火药仓库,明日即可运送粮草。
宋平亲自在山中监督,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终于在一处山坳里找到了大批做好的火药,他大喜过望,急忙让人看住,他则到宫中上朝。
物资已然齐备,楚恒派出两名将领带着兵士,日夜兼程,押运粮草极速送到蜀地,为了以防万一,火药上都堆了粮食遮盖着。
杜梅每天上朝,扳着指头过日子,又过了十来天,突然传来捷报,楚霖破城剿灭叛军,不日即将班师回朝!
得了这个消息,杜梅欣喜万分,赶忙让石头去告诉如意,而宫里自有皇上告知,想来苏慕云也已知道了。
自此以后,杜梅每天派小七出城去打探,她太盼望楚霖归来。
两日后的清晨,楚霖白袍银甲率部凯旋归来,楚恒带领文武百官迎出城,宫中举行了大型的庆功宴会,江陵城中更是火树银花狂欢整夜。
楚霖和杜梅出了宫,共骑回家,他俩谁也不说话,只紧紧依偎着,及到忠义侯府门前,楚霖下马,用左手将杜梅抱了下来。
风尘仆仆奔波了一路,又忙于应酬,楚霖回到院里吩咐洗浴,赵吉安赶忙让仆人准备热水。
“累了一天,你也去歇着吧。”楚霖对赵吉安挥挥手。
“可,王爷……”赵吉安欲言又止。
“无事,去吧。”楚霖自个动手解战袍。
赵吉安只得退了出去。
隔了三两息,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不是说过不要你伺候了么?”只穿着雪白里衣的楚霖拧眉道。
身后响起了关门声,楚霖继续脱了上衣,踏进浴桶里。
一双手无声地抚上了他的肩头,冰凉光洁。
“梅儿!”楚霖不用回头,也知是她,他急切地捉住她的手,又赶忙将桶沿上的巾帕子丢到水里。
“让我看看你的伤!”杜梅并没有注意他的尴尬,只盯着他右肩上的新伤,用手轻轻抚摸。
“你怎么知道了?”楚霖诧异,他怕杜梅担心,一直叫赵吉安瞒着,自个一路上也没有露出破绽。
“我说我梦见了,你信吗?可我终究没能改变这个结果!”杜梅心疼得哭了,滚烫的眼泪掉落在他的肩膀上,灼伤他的肌肤。
“改变?难怪慕容熙说,是你请他来的!”楚霖吻了吻她的手。
“我以为那样做,可以不让你受伤,可你刚才用左手抱我,我就知道了。”杜梅低头吻上那道箭伤。
酥酥麻麻的感觉迅速散到楚霖的四肢百骸,杜梅的一吻如同灵丹妙药,他几乎感觉不到伤口疼了,只一处却忍得十分痛苦。
“你这伤口不能沾水,我帮你洗。”杜梅伸手就去捞水中的巾帕子。
楚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捉住她的小手道:“不,不要,只是小伤而已。”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杜梅看他如此反常,疑惑地问。
“没有!”楚霖低哼了一声,自个都被这丫头逼得痛苦难耐,她还各种怀疑。
“那为啥不能帮你洗澡!”杜梅又探另一只手去捡。
楚霖没法了,只得猛然站起来,一把抱住她,低头就吻,他这吻不同于往日小心温存,而是疯狂而恣意的,将他多日如潮水般的思念一股脑儿倾泻而下,凶狠地仿佛要将杜梅拆穿入腹。
杜梅脸上红扑扑的,被他吻得几乎喘不上气,身子愈发软得站不住,只能挂在楚霖赤裸的胸膛上,此时,她才发觉这个姿态实在太过暧昧,她一把推开楚霖,夺门而去!
“丫头!”楚霖看着惊慌逃走的杜梅苦笑一声,这个惹火却不自知的丫头,点了火,却不管他了。
——
这个有点长,迟了一会儿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