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心情似乎不错,破天荒地用温和的声音回答了她的明知故问。
微风吹拂着整个山谷,推起一层层碧绿的浪涛,树叶摩擦出沙沙声响,时不时又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鼻尖萦绕着淡淡酒香,脚踩着坚实的土地,她不禁觉得这一刻是如此难得的安宁。
迟天宗悠闲地将桂花洗净,微微碾碎,撒入酒中,时不时闭目轻嗅那淡雅的酒香,香气令他眉心舒展,就像是有一团温暖轻轻熨帖着他的思绪。
雁云看着他的侧影,他墨绿的衣衫在清风下起伏荡漾,他的神情没有沾染上世俗的颜色,这一身遗世孑然自在逍遥,当真让人心生艳羡。看着这个难得有些许人情味的迟天宗,她不禁觉得奇异,明明是萍水相逢,她却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甚至有些依赖之心。
这时他递来一杯桂花酒。
她接过酒杯,看着杯中酒酿,皱眉:“爹曾说酒是穿肠毒药,他却时常喝酒。”
“一盅酒,几番往事,便是千回百转滋味。”他为自己斟了一杯,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这惆怅话怎么听也不像出自如此淡漠之人的口中。
雁云望了望屋里,见探龙仍然没有动静,有些担忧:“奇怪,这么晚了,探龙大哥为何还没有起来?”
“今天他是不会醒了。”他淡淡地碾磨着桂花。
雁云一愣:“怎么回事?”
他将碾好的桂花碎末放入酒中,又拿出些许放到案上,道:“我在香炉里放了些安神草。”
她皱眉,等着他接着说。
“你今晚不是要走么,”他抬起头淡淡看了她一眼,看出她是在等他的解释,于是道:“与其骗他,倒不如让他睡着,等你回来他自然醒了,个中曲折便无须解释。”
雁云狐疑:“你怎么知道我是今晚去?”
他存心挖苦:“你救人心切,难不成还要择个黄道吉日。”
雁云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
他依旧是事不关己的模样:“桌上有一包十味子和一包毒蜂粉。”
毒蜂粉有使人昏厥之用,而十味子则是帮助她驱赶山中蛇虫鼠蚁。雁云心知,不禁对他多了一丝好感。
他说完这句就不再搭理她,而是自顾自地沉浸在了酿酒的乐趣里。
一番忙碌,转瞬已夕阳西下。
雁云出门前最后帮探龙把了把脉,见他脉象平稳,于是安心离开。出门时,发现迟天宗不知何时又躺在了屋顶上。
“天亮你若没有回来,我便将惊鸿交给探龙。”他的声线如一汪平静潭水,没有丝毫波澜。看她翻身上马,他又说:“出了山谷东行二十里,便是飞鹤峡口。”
雁云牵起缰绳,缓缓道:“有劳了。”
夕阳余晖铺满幽幽山谷,远处马蹄声渐逝,眼看夜幕即将降临,无数飞鸟归来。
迟天宗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许久,闭上眼睛。
也不知险要的飞鹤峡里潜伏着怎样的危险,正等待着这位固执的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