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花姑娘回城!”子俞头一回如此严厉的对个衙役说话。
衙役点头,上前欲扶花泣,被花泣甩开。
“我不走,是我害了他们,我没法赔一个亲人给他们,也不能离开,留下来,起码还能做点什么,要杀要剐,我都要给他们一个交代!”花泣哭喊着,固执的要留下来。
子俞神色凝重的点头,他本是不想花泣再去村里,万一村民激动起来,让花泣受到伤害,他会不知如何是好,但他也知道花泣的性子,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不让她去,她定不答应,就是回去了也不安生,只能让衙役找多几个人来护着花泣,一起进了村。
刚进入村子屋舍间的空地上,前面原本围成一堆的村民似乎有人不经意的朝他们这边望了一眼,随即喊道:“看,那就是县令,狗官在那里!”
这么一喊,一群村民齐刷刷的望过来,随后立即涌来围住了子俞和花泣。
子俞一看这阵势,知道今日如果没有个妥善的安排,他和花泣是走不了了,小声的交代衙役,看好花姑娘,就自己往前走出几步。
子俞朝着一众村民低头拱手,抬起头来开口的瞬间,眼里已经含着泪,或许子俞是觉得自己这个县令没用,才会让这么多人失去了亲人。
“叶寒林无能,愧对众乡亲,今日本官不会离开清水亭,众乡亲想打想骂,本官绝无怨言!”子俞眼里的泪是真的,话语悲泣也是真的,这倒让愤起的村民不知该不该对这个县令下手。
有村民站出来,是个中年男人,指着子俞说道:“说的好听,人没了,你能让他们活过来吗?”
“就是就是啊!”
“我看你这个狗官就是故意来坑害我们!”
“就说官府不会这么好心,分粮食分牛分农具,让我们垦出来的田归自己,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这狗官明明就是想害死我们。”
“对!狗官骗我们去垦荒做样子,以此向朝廷骗银子然后落入狗官的囊中,我们老百姓死了人,他还能继续向朝廷要抚恤银,最后都是落在他手里!”
“猪狗不如!”
“打死他!”
突然间,村民又被挑动起来,一个个愤怒的骂着这个县令大人,把一切罪责都归到子俞的身上,甚至骂子俞让老百姓去垦荒是为了做样子,自己好向朝廷要银子来私吞这种话。
在子俞身后一声不吭的花泣,突然从心底升起了一丝疑惑!
这些愤起的村民骂出来的话,不像一个普通老百姓能说出来的!
一个日日和泥土打交道的乡野草民,书都没读过,字都不认识几个,知道什么“狗官向朝廷骗银子”“抚恤银”等等的字眼,这些话,就算是事先编排好的,普通百姓也难理解里面的意思,而如今......
花泣看向最先站出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好像对方也发现花泣在看他,目光闪躲着把身体往人群后面缩,很快看不见人。
明白了,这里有人故意挑事,不知道谁这么恨官府,需要这么来污蔑一个父母官,如果所料不错,这大火,可能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子俞任由村民骂着,一句也没有辩驳,他觉得村民骂得有理,本来就是他这个父母官无能,这个锅他必须背着!
花泣上前,把子俞拖到身后面,不理会子俞惊愣的目光,“扑通”就跪在这群村民面前,朝着村民瞌了三个头,再跪直了身子在人群中喊道:“各位乡亲父老,小女花泣,是个出生在乡野的草民,请众乡亲且听小女一言,小女说完,众乡亲想如何处置小女和这位叶大人,小女再无二话!”
原本有些人还想说话,但大多数人都点头,想听听这自称和他们同等身份的草民女子想说什么,便都不吭声,静静的听着。
“川口县穷了好几代人,城里的不穷,最穷最苦的是乡野靠着土地生存的众乡亲,大家知道为什么,因为大伙从来没有自己的土地,靠着给达官显贵租佃,出卖全家的劳力,换来点勉强能糊口的粮食,此外别无他物,小女花泣的家乡桃源村,在两年前还如同这清水亭一样,但如今家家都盖上了瓦房,有余粮,不再穿着没地方缝补的衣衫,这一巨大的改变,是因为他们有了自己的良田,他们为自己忙活,每耕作出来的一粒粮食,除了朝廷该有的赋税,全数都在他们家的米缸里,不用再受人盘剥,小女指天发誓,没有一句假话,请众亲今日见证,若小女有半字虚言,即刻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