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萱敬完了茶,出得房门,就见对面屋门口站着一妇人,正是那乳娘。
“超儿媳妇,可是给我敬茶来了?”乳娘笑盈盈地说着,一边盯着令萱看。
令萱本就讨厌她的长相,与她极没有眼缘,又听了家母的话,早对这个绝情无义的乳娘心生厌恶,于是扭头便走,没正眼瞧她。
乳娘却大步跟了过来,一把拉住令萱,说道:“可是没听见我的话?”
令萱这才止住步,冷冷说道:“不分尊卑的话,我还是装作没听见的好!”
“你~”乳娘笑容顿失,缓缓松开了手,气道,“老夫人和你说了些什么?一日不见,你便对我疏远至此,还说什么尊卑不尊卑的话?!”
令萱微微一笑,说道:“母亲自然只说该说的话!难道你还要妄自揣测,怨恨主子不成?”
“主子?”乳娘气得眼都湿了,忽又咬牙一笑,哼道,“你怕是不懂骆府的规距吧,你真当我是奴婢?”
令萱吐了口气,依旧不冷不热,说道:“若是得罪了,还请见谅,至于你究竟是何身分,我会慢慢向自己的夫君打听清楚的!”
“超儿待我胜过他母亲!”乳娘恨恨说着,身子已然气得发抖,指着令萱说道,“是我用奶水把超儿喂养大的!超儿都对我百般孝顺,嫁夫从夫,你这个媳妇,又怎敢不孝敬我?”
令萱摇摇头,淡然说道:“出闺门前,我家父家母和我说了好些话,却唯独没说要孝敬乳娘之类的话,恕我不能如你的意了!”
令萱说完,径直往前走去。
“你等着,我会让你明白,我这个乳娘究竟是奴婢还是主子!”乳娘气得跳了起来,指着令萱的背影,骂个不停。
令萱转过廊亭,还没到自己的屋子,就见骆超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夫人,丫头们说,你…你和乳娘闹不快呢…”骆超握住令萱的手,有些用力,很明显他有些担心。
令萱抽出手来,轻轻甩了甩,不悦道:“夫君这是在怨妾身呢?乳娘不过是个奴婢,恕妾身不能如母亲一般奉养!”
骆超知道失了轻重,忙又揉捏起令萱的手来。
“昨日,我不是说了吗,虽然她只是乳娘,可是在我骆家,和我母亲的地位相差无几!”骆超赔着笑脸,但话语中丝毫没有让步。
令萱没有答话,只是冷着脸吩咐左右道:“有劳你们捧杯茶来,让将军自己去孝敬那个妇人吧!”
骆超有些无奈,说道:“夫人这不是让我难堪吗?”
令萱叹了口气,握着骆超的手,说道:“什么都好,唯不仁之人,妾身不能容忍!夫君,其他的事,妾身都依你!但孝敬你的乳娘,此事,恕妾身不能从命!”
侍女捧来茶水,令萱端了递与骆超,微笑道:“夫君如何待她,妾身绝不过问,这杯茶,有劳夫君自己送去吧!”
令萱说着,躬身以礼,似笑非笑地回房去了。
骆超端着茶,愣了半晌,终拗不过她,只得亲自去敬茶。
乳娘房间,果然不是奴仆的规格,家私器具,应有尽有,格局摆设,也极为奢华,不说比家母的房间更气派,也绝对毫不逊色!
看来,真如她自己所说,在骆府,她是个主子!
“你的好媳妇!好得很啊!”乳娘见了骆超,伏于案上哭了起来。
骆超敬上茶水,劝道:“乳娘,好歹忍让她些,超儿过了三十,还能得一如花美眷,可是天大的造化了!谁让乳娘当日劝我投降高欢呢,不然,今日也不会落得如此窘境…”
“就知你在怨我,是我不对,是我该死,就不该不顾你的妻儿,让他们在那边受苦…”乳娘越发难过了,哇哇大哭起来,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骆超忙又安慰道:“乳娘,超儿怎会怨你呢?只是乳娘说过的,妻子可抛,高堂不弃,超儿听了乳娘的话,在这里安身立命,另娶新妻,再育儿女!如今,是娶了新夫人了,乳娘却又不高兴了,超儿岂不是两头为难?”
乳娘抬起头来,点了点头,啜泣道:“乳娘不让你为难,日子还长着呢,我会让她看到我对你的好,再慢慢感化她的…”
骆超倍感欣慰,抚着乳娘的手,喜道:“乳娘,你真不生气了!?”
“不生气,我可是这天底下最疼你的人,你媳妇不懂事,我可不让你为难!”
乳娘笑靥如花,说得跟真的似的,心里面却早已树起了千万把刀枪,要为自己的身分和地位而战!
一月有余,相安无事。
令萱有了身孕,骆家人喜出望外。
这日清早,令萱害喜,睡不安稳,索性起了个早,让侍女们陪着,在院中闲逛。
有仆人捧着瓜果,糕点之类,往内院走去,这让令萱有些好奇。
“这一大早的,有客来么?”令萱问一旁的侍女。
侍女答道:“是老夫人供奉的菩萨,老夫人每日天不见亮,便来礼佛,极为诚心的!”
令萱悟道:“如今世人都信佛,我也去拜拜,好为腹中胎儿求个平安!”
侍女扶着令萱来到后院,缓步入内,怕惊扰了菩萨。
只见佛堂正中央,供着一尊金身菩萨,微垂双眼,面带微笑,嘴角留着两撇细须,一脸的仁慈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