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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出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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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骑军的辅军绝非羸弱,都被李三郎逼着认真操练,不然当初那许多人给他使绊子、撩阴脚呢。当然,如今是没人再敢对李司马下黑手了。说回辅军,一则铠甲有限,再则战兵编制限制,又或其他原因,才将许多杀才作为辅军,而一旦战兵折损,就要从中补充。更有许多河东时编入的胡儿,今日正是用命之时。

看见弟弟遇险,刘三当先绕过刘四等人,拿出五步射面的绝活,一箭便将一敌掼落马下。五步射面?就是在飞马奔驰中,隔五步左右距离,将箭射他脸上。亦可曰,颜射。很有技术含量。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这把对了。

那十来个贼兵岂料有此横祸,不及逃跑,便似被洪水吞没,一点渣滓也无。

刘三哥还有任务在身,顾不得招呼狼狈逃窜的弟弟,追着渤海乱兵远去。心想,早跟他说要勤练武艺不辍,不听啊。咳。

前面二哥已杀得血满征袍。面对皮甲或无甲的轻骑,岂止是痛快,简直就是痛快。马槊都已折了两根,现在是第三支了。为何不使刀,一寸长一寸强嘛。大槊连刃长有丈八,在飞马上举这么一根杆子刺中来敌,非千锤百炼亦难为也。中原突骑最喜身披铁铠用长槊,大唐铁铠坚韧,草原英雄的骑弓甚难破甲,只要贴上去,真是把胡儿往死了欺负。

一骑奔来,黑哥槊尖轻挑,刺破这厮脖颈。又一骑来,槊尖再挑,又划开脖颈半条。这手法,怎是一个“准”字了得。再一骑,不来了,远远绕开。能让你跑了么?二哥借着马力向斜前奋力一掷,走你,八九斤的大枪飞起,端端正正将那虏戳穿钉在地上,四肢还在乱挠。

歪眼看边上李三郎,也是满头满脸都是花,红的白的糊得一身。不过手里是柄四尺横刀,长槊早已丢弃。一敌来,偏头躲过的一瞬,刀锋扫过,那虏半拉身子歪到一边,涌出的热血将小白脸连人带马又喷个透彻。

毕竟是半路出家,手艺比不得俺老黑精湛啊。二哥心中暗自得意。

不过也还可以了。

望望敌骑被彻底打乱,正狼奔豕突各种逃窜,刘三的人已绕道去追逃敌。有那慌不择路的,一头撞进白狼水里拼命扑腾。有些攀着马过了对岸,有些动作慢,就被追兵射死在水里,鼓起朵朵鲜花绽放。另有那沿着河岸奔逃的,被追兵渐渐追上,或劈倒,或射落。

二哥一声喊,跟在身后的郑全忠拼命鼓起角来,三营将士配合默契,牧羊一样将敌骑往一起圈赶。

反抗?早被杀破胆了,只等一个好人跳出来带头投降啦。

“弃械免死。”

“弃械免死!”

千余儿郎呼声震天,后面的牛哥居然也带着步军兄弟围过来。

要说这体能训练还是有点用,杀才们披着几十斤的铠甲跑挺快。

良心话,其实是犹如乌龟在爬,但就这股子气势,着实动人。

腾踏山岳摧呐。

终于,丧胆的敌兵开始丢械下马,将头面埋在土里,高呼:“愿降,吾等愿降矣。”唐言说得甚是溜口。

围了片刻,待慢吞吞赶来的步军上去,从腰间取下皮索,捉猪般将降虏串串捆起。那边刘三郎、老马匪非常懂事,已自觉将场中逃散的战马收拢。点算下来,除了少量腿快的,此阵斩敌六百有余,俘虏近二千,收拢壮马千余、伤马若干。

惊魂已定的韩哥也赶过来。这次他学个乖,自知没那杀敌的手艺,远远躲在后头,直等到场面落定才敢靠近。老书生颌下长须在风中飘逸,开口就道:“将军威武!”

轻松击破来敌,二哥也有些自得。方才也是一时冲动,直接暴力冲锋,居然就成了,直到此刻,胸潮依旧澎湃,久久不能回落。

大军就地临水扎营。

趁军士们忙碌的当儿,李三使人提来几个俘虏问话。得知城中主将是渤海高家一个子侄,已被阵斩,就是中路衣着十分华丽的一将。躲过了二哥的黑手,却陷在步军阵里,不知被谁一棒打折了马腿,掉下来摔断脑袋死了,刚刚牛犇还提了首级过来表功。

敢带头突阵,有些胆气嘛。

俘虏口称,城中原有军兵五千余,此刻算算也就剩下二三千人,且主力已破,敌胆已丧。李三郎与他嘀咕几句,二哥挺挺胸膛,道:“给你一条活路。”以为必死的几个俘兵听了,磕头如捣蒜,连连谢恩。“回城去与城中做主之人言明。爷爷奉大唐山北安抚使之命,晓瑜你等,渤海本天朝藩属,明修卑辞却暗窃燕城,此何意耶?限期三日,献城来降。滚。”说罢,放这数人去了。

李三瞧来无事,道:“二郎何不召集众将,趁热讨论此战得失?”

二哥记起在《练兵实纪》中是有一段,每战之后不论胜败,要尽快总结经验教训,查漏补缺。便将几个兵头叫来,众人畅所欲言。

王寨主说:“此处地利甚好。空旷,利于驰骋。这几片林子尤佳,使敌不能窥我虚实。南边这白狼水,不深不浅,要过来便须卸甲,我看有些蠢货将甲丢在对岸,占便宜不少。”

武大郎插言道:“这些贼子还有些能为。观其过河颇有章法,先过一阵再过一阵,斥候也有。只是利令智昏,来得太急。若使其全甲成阵,未必好打。”

张顺举道:“还是敌情不明。若准备再充分些,可先遣数百骑伏在河水下游林中,他来时便前后夹击,亦可阻敌归路,当不至逃散数百。尤其敌军渡河后,北来路上队形散乱,若当时突击,想必更佳。到底还是不知贼子战力,敌情不明,未敢分兵,亦有些保守了。”

边上韩梦殷道:“我观旧档,开元时曾讨渤海不利,损兵数千。近数十载,渤海岁岁来朝,我亦闻其国势昌盛,不见衰朽,号海东盛国。此阵却不过尔尔,是何道理?”李三郎蹙眉道:“开元之事某知之不祥,或因彼时吐蕃难治,国朝一心向西,对东北力有不逮吧。至于今日之么,不说地利,我军亦有必胜之处。”

“愿闻其详。”

“渤海军器械不及我军,此其一。中原之难制塞北,或因道路不熟难觅敌踪,或因马匹不足未能及远,而此地出塞不远,我有山北诸堡为向导,熟知地理,马匹也足,此其二也。渤海多年未曾与国朝交手,不知我军虚实。此其三。”说着,李三郎指指二哥,道,“至德以来,国朝兵锋虽再难及草原大漠,却并非军士不堪战,实因朝廷与方镇互相牵制,或无意于塞北,或无力北顾。

百余年来,中原方镇往来攻杀,尤其北方强镇之武夫,平日粮肉充足,整日打熬技艺,不论体能、装备、战技,远非胡儿可比。我豹骑军更是此中之佼佼者,如何不胜。”

这就是赤裸裸的实力碾压。众人听了,频频点头。

李三郎看着韩梦殷面生,好奇道:“唉?不知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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