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威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矜。
一呼同志於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妖氛不顾身。
忍情轻断思家念,慷慨捧出报国心。
盎然含笑赴沙场,力挽长矢射天狼!
一夜捣碎胡虏穴,大唐山河尽欢颜。
郑大帅耳闻李三郎胡言乱语,对身边辽王说道:“哥哥,三郎莫不是疯了。这诗不是诗,赋不是赋,什么乱七八糟地。”
辽王道:“呵呵,管他是什么,我道觉着气魄昂扬,正合军律所需。”
郑守义闻言,立刻改口说:“还是哥哥见事明白。”抖抖肥膘,赶紧转换话题道,“三郎怎么也来?让他看着后面不好。”对于带着李老三一起奔袭振武军,郑大帅多少有点好奇。
按道理说,这兄弟俩至少应该有一个看家才对。
辽王道:“你认路是我认路?他不来,你我两个抓瞎么。”
郑守义奇道:“薛阿檀不是认路?还有那许多新募胡儿在此。”
“哼哼。”辽王没有接郑守义的话头,将马头向老黑靠一靠,凑近说,“这厮狗鼻子灵,我军孤悬深入,带着他稳当些。”
郑大帅作会意状,曰:“有理有理。此次走到石艾,这厮忽然于我说不能再走了,前面恐有危险。
大军跑了几百里地钻山沟,这便说要回去,都不满意。这厮偏说要回。我拗不过。果然,出来就碰上成德那帮杀才了,这样巧法你说。
若早一日碰不上,晚一日怕不就被堵在山里了。
想想我都后怕。”
郑守义手扶胸口作态,辽王却换了话题,道:“有力气你去前头看看。”
“得嘞。”郑守义二话不说,一捶马腹,向前去了。
此次出兵,郑守义是四千七百余骑,豹骑军四千八百余骑,以及辽王的亲军一千,主力一万出头。另外跟着几人,有高行珪、高思继兄弟俩的二百骑,有契苾诚、李绍鲁各领百骑,再就是李三郎带着三千辅军。
出发地大概是后世阳原县附近,大军向北先绕至白登山北麓,休整至日暮前正式出发。连夜从云中城以北五十余里处穿过向西,沿途有水泡子与河水补给水源,又从朔州城北五十里左右穿过,转向西北,直奔振武军。
其实只要够快,是不可能有人来得及报信。
行军计划,全程五百余里,不算休整的这个白天,准备一夜一日杀到。
薛阿檀、契苾诚、高家兄弟为前锋,别都鲁、郭屠子在其身后接应、驱离牧民遮蔽侧翼。其实就是一杀了事,这种事交给别都鲁、郭屠子最为拿手。
郑守义跑了两步,觉着不必亲自出马。
鞭稍一响,招呼王波过来,让他带人前去看看。
小郑眼见大哥跟着王波去浪,有些嫉妒,想也跟去学习,却被老黑一皮鞭镇压了老实。捂着红肿的脸颊,小郑心中把个老黑狠骂,全忘了早几日爸爸给他安排两个胡姬暖床的恩情。
趁着在水泡子歇脚换马,大李将几个军头叫来吩咐,对李崇武道:“再有半程到了。前面有薛阿檀领路,你在后面辅军看好辎重,多收拢牛羊马匹粮食。是否给你拨五百骑帮工。”
李三郎道:“好,再给我五百骑。”其实李三带了三百卫队,但看三千辅军护大军辎重、伺候马爷本就辛苦,等下还要收拢战利品,就更忙不过来了。五百里地,再怎么换着用,马爷也很辛苦,沿途要及时擦汗喂水为粮,有那状态差的就要及时换掉,由辅军收拢看管。
李崇文立刻从豹骑军调拨五百骑给他。
“二郎,你那八百甲骑具装给我拿来一半。”豹骑军有八百具装甲骑,大李的亲军有四百,此次军中足足二千,很看得起李存勖了。辽王决定要集中使用,发挥出最大的效用。“好嘞。”郑守义二话不说,让卢八哥亲自带四百骑过去听用,其余跟着自己。奶奶的,郑哥也得抖抖威风不是,没有具装甲骑怎么行。
又拿了地图简单看看,确认路线。几位主要将领,都有类似的地图,众人确认过眼神,上马继续。
……
“什么?李可汗要撤?”
听说辽军要退到安边、灵丘就食,李存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可汗这么配合么?自己才想好跟他在代北耗,他就退一步么。左右看看,这个念头他还从来没开口说,上次也只是李嗣源跟自己提过。
李嗣源不可能走漏消息。不可能吧。
听说辽军要撤,李嗣源同样有些意外,道:“粮草不济?”
道理是不错。李嗣源本来也分析辽军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但是如此配合,就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那使者道:“我家主人说,粮食确实有些不足。本来卢龙只有三万余人,灵丘、云中降了,多了数千,义武军又到了近万骑。云中、灵丘储粮已罄,如今全靠幽州转运。三条山路已不堪重负。因此辽王决定先到安边、灵丘就食。
此外……
“此外什么?”
那使者道:“我家主人揣测,辽军或有南下之意。”
“南下?”李存勖蹙眉道,“南下怎么?”
“辽王或有意以一部看住忻、代守军,一部南下晋阳抄掠。”
“嘶!”李存勖倒抽一口冷气,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向李嗣源看去。
李嗣源思索片刻,摇头道:“不,不会。”
看他要说,李存勖让那使者先滚出去,李嗣源道:“辽王兵力不足,如何围住忻、代两州。镇远、德详皆有将才。若李可汗果有此心,定要吃个大亏。”
李存勖却道:“不然。今镇中空虚,彼等只需围城一二日,待二三千精骑绕路而过即可。镇远骑军几无,无力追赶驱逐。届时我军如何?要么回援镇内,要么去云中、蔚州,彼便可以逸待劳,等我上钩。”一拳捶在腿上。辽王无耻,要靠兵力优势硬吃自己。
李嗣源仍不认可,道:“我闻辽王惯会长途奔袭。或是意在我军呢?”
“他是意在我军不错啊。”
“晋王,我是说,会否辽王其实是要来奔袭振武军。”
李存勖疑惑道:“来此何为?他来人少吃亏,人多,我就走了。草原又非塞内,南北西东,何处去不得。彼若来,我还可跳至其身后呢。”
李嗣源道:“叫那使者进来。”
不一刻,那使者来了,李嗣源问道:“辽军有多少马?”
“呃,此事小人不知。”那使者埋头想想,道,“总之有许多。”看他这么个憨样,将其挥退,叫来曾去过辽营的奴才过来问话,“你此前去看有多少马?”那奴才反应一下,犹犹豫豫道:“仆也不知。不过,看周边草场都快被啃秃了,马群有许多。”
李嗣源道:“晋王。毅勇军都见过,至少一人三马。我闻辽军在山北,常凭脚力充沛,蹂躏胡儿。我以为,这是辽王一计。”
李存勖不是呆子,戟指帐外,道:“这厮诓我?”
李嗣源摇头道:“不,缺粮或许是真,东归亦或是真,若彼确实撤军,也是好事。只是怕个万一,不可不防,我这就再遣人去查探云中动向。”起身就走,到帐前,回头道:“营中亦应戒备。”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