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好吧,李承嗣与诸葛丞相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命运,也是足够让人泪满襟了。
还赔上了近万将士,刚刚改名的右神武军好悬没有全军覆没。
大唐刚刚弘业开国,代国公就战死了。
八大金刚……
哦不,四大天王这还没来得及碰头喝顿大酒就折了一个。
咳,实在不是个喜庆事。
李老三也是万万想不到,李承嗣会翻车。
从黄河上回来,南下还没个准谱,西边却来给他送个大礼。
听完了宋廷浩所述,唐王是一脸愁苦。
“灵武情况如何?”再不想听,李老三也得问呐。
李承嗣倒下,实在是让人难过。
见问,宋廷浩恭敬答曰:“李有银将军已返回灵武。我来时,魏帅亦已遣二千兵至灵武。”说着将一份公文递出,正是魏东城发来的,说明了调兵的初衷。
无令跨镇调兵,这是必须说清楚的。
唐王道:“三镇情况如何?”
宋廷浩道:“都还好。甘、凉未敢来犯,有魏帅大军镇着,辖下诸蕃亦暂无异动。只是灵武空虚,三镇诸蕃究竟有何心思,亦未可知。”
听说西北三镇还没乱套,李三郎稍稍宽心。
其实那边的情况宋瑶与魏东城的书信中都有提及,但是宋廷浩亲口说来还是感觉不同。让小伙子下去休息,李老三留下张德、郑守义等人说话。
张德本来是坐镇大名的,也是听说李承嗣栽了,所以跟着宋廷浩一起过来。
得知李承嗣没了,张德同样是惊骇万分。赶过来,他就是想跟李三、郑二抓紧商议个对策,尽快重新布置西北。
所谓的布置,无非是三件事,选人,派兵,定策。
选人,就是派遣节度使,尽快到灵武主持局面。
派兵,自然是派遣大军过去。
定策么,则是要定下西北战守之策。
其实顺序应该反过来。
先定策,然后才能确定派兵的规模,定下节度使的人选。
话题比较沉重,老兄弟又沉了一个。
张德道:“明公,先定战守之策吧。”
李三郎眉头微动,道:“德操之意?”
众人之中,张德是最先知道消息,这一路肯定也有所考虑。郑守义脑子还乱着,更主要的,是他对灵武那边没什么感觉。所以,老屠子也不急发言,跟着李老三看张德,等他先丢块砖头出来。
张德道:“河西,必须恢复,这毋庸置疑。
然,事有轻重缓急。
今,我与朱梁争锋河上,正到紧要关口。
河西诸蕃向无大志,并非急务。
我看或可让魏哥儿移镇过去。这厮办事稳重,必无错漏。”
对于李承嗣这件事,张德是有些看法的。
当初是允诺了他自决的权力。但是,在张德看来,那主要是为了应付边塞复杂的局势,他李承嗣可以因地制宜,及时反应。
毕竟,隔着天远地远,等这边坐下决策,黄花菜都凉了。
其实,大唐设置节度使的初衷之一,就是因为军情千变万化,边将必须得到充分的实力,还要有临机决断之权,才能应付边疆复杂的局面,才能不吃败仗。
将从中御?呵呵,高粱河车神还没出生呢。
但是,在张德心中,这种权力是有边界的。
那就是边将的决策,应当与中央大略相和。
比如,大唐现在重点在河南,在中原,在塞内,所以,边塞就不应该过于激进。为了维护边塞秩序,有限出击没问题,但是,几千里奔袭甘州回鹘?无论如何,这种操作张德将军不能认同。
尤其这孙子出兵前枢密院居然一无所知。
虽说李承嗣是老兄弟,也是枢密,但是,这种行为张德坚决反对。
更要命的是居然玩砸了。
好么,捅出了窟窿,还得爷爷给你擦屁股。
真是岂有此理。
除此之外,张德还有另一层顾虑。
此事宋瑶、魏东城全都事前知晓,但三人沆瀣一气,却对中央只字不提……
这就更该警惕。
大唐刚刚二次开国,可不能起头就走歪了路啊。
所以,张将军的想法,这事儿干脆就让魏东城自己折腾去吧。栽了这个跟头,只要控制一下那边的钱粮,魏东城、宋瑶两个想搞事也搞不起来。
从战报来看,局面也不是太糟糕。
右神武军那些人死都死了,厚加抚恤吧,还能怎样。
河西诸蕃没实力闹大乱子。
振武军就在麟州,王义那厮照样不是个省油的灯,有他帮着,新派个稳重的去接替魏东城,夏绥也翻不了天。
比如周德威?
唐王又看郑守义,道:“义贞以为当如何?”
当初陪着李承嗣拿下灵武时,李承嗣就曾试图拉他老黑下水,一起向西边发展。那咱郑爷哪能同意,都是要当宰相的人了,谁要去河西吃砂子。
所以,本来老郑是没想多说什么。
可是张德摆出这么一个要死不活的样子,郑守义又觉着很扎眼。
这厮跟着李大打冲锋挺猛地呀。当初刚到山北打秃头蛮,这厮从来都是冲锋在前。后来自己带着几百人在去诸家里猫了半年,大冬天里跟着李大奔袭契丹牙帐,一举击破迭剌部主力。
很爷们儿啊。
怎么一到让他拿主意就往后缩呢?
别管老郑有没有西进的心思,也别管谁去打,反正李承嗣栽了,夏国公没了,这场子就必须要找回来。
否则金字招牌砸了,咱大唐还怎么行走江湖啊?
“哼。”郑守义黑手一挥道,“还能怎样,大军过去,扫了他。”
这厮一开口,就把张德气够呛。
怎么着,就你能?
之前在战场上的那点友谊,瞬间消失个干净。
张大帅也将虎眼圆睁,与老黑针锋相对道:“扫?怎么扫?李承嗣将三镇几万匹马丢个干净,右神武军打残,仓储损耗一空,拿什么扫?
灵武不是营州,新附未久,羌胡叛服不定,怎么扫?
安内,而后可以攘外。
伪梁颓势尽显,谢彦章不能服众,正当寻求战机破之,而后席卷河南。待讨平伪梁,西取关中。届时,灵武亦有些积蓄,大军西出,何愁陇右不定。
根本不定而谋边角者,古之未有!”
对于张德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的看法,郑守义就很不赞同。立刻反唇相讥道:“安内而后攘外?哪个是内,哪个是外?
淮南还有徐家,蜀中有伪汉,西边还有个宋文通呢。
江西呢?岭南算不算内?交趾呢?
怎么陇右就成外了?”
万没想到这些年咱郑大帅地理课学得不错,竟怼得张德同学哑口无言。
呃……
可是张某人的重点是这个么?
唐王悠悠道:“自贞观四年,李卫公灭东突厥,至高宗永徽年间,大唐征战四方未尝一败,诸胡咸服。
麟德二年,高宗封禅。出东都,自高丽至波斯,自北海至天竺乌长诸国朝会者,各帅其属扈从,穹庐毳幕,牛羊驼马,填咽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