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明明灭灭。

“哈哈，傅伯，我可是要赢了这一局了！”

“你小子趁我不注意侥幸了！这局不算，不算！再来！”

“你耍赖！为老不尊！”

“滚犊子，小兔崽子不敢输就直说！”

“好，再下一局！”

这夜幕，其实也还长。

······

黎明之际，屋外的鸡鸣声响起。

不知不觉，烛芯不在有火苗，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有心人定会发现，这一夜，月亮都隐在云层里，未曾露面。日月交替，她方让人们看她最后一眼。

黎明到了。

顾紫筱早早就起来了，不知怎的，来到殊途家，她总也睡不好，总感觉肩上有很重的包袱压着她，身心俱疲。

她推开门，呼吸早上微凉的空气，混合着淡淡的露水香。

吱呀——

是对面的门打开的声音，顾紫筱一看之下惊讶道：“二公子这是下了一夜的棋？”

殊途晏苦笑点头。心想，可不是嘛！一盘又一盘，活像就要生离死别一般。坐了一宿的腰背简直要断了，他不急着进屋去睡，而是借着早上没人，在院子里讨个清净，他慢慢挺直背，右手缓缓揉着颈椎。

顾紫筱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噗呲笑出来，她说：“下棋都能下成这个样子，二公子真是不简单啊。”

“顾姑娘真会说风凉话啊……你也不帮我按一按，坐了一宿真是要了我的命……”

顾紫筱摇头，异常严肃地说：“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还是找别人帮公子按去吧，小女子可得守身如玉啊……”

殊途晏笑骂：“真是哪里像个淑女？！”

顾紫筱不准备搭理他，转身就要进屋。

殊途晏道：“行了，都起来了，我陪你去外面走走，熟悉一下这里。”

“就你现在这样？您老还是回去睡一觉吧。”

殊途晏挑眉：“我说走，就走。”

于是二人大清早去踏青……

第二天，殊途家的下人们以及主子们看着顾紫筱和殊途晏的目光很诡异，还夹着三分暧昧……

朴素的京城别院，四月里，正是蔷薇开放的好时节。

蔷薇藤密密麻麻爬满了东墙，紫色的花朵在阳光照耀下，一片潋滟风华，隐隐生光。

顾紫筱眼波流转，“这蔷薇，倒是开的好。”

殊途晏瞥了一眼开的正好的蔷薇花。顺手折了一枝递给顾紫筱：“蔷薇美人，收了吧，衬你。”

顾紫筱一愣，然后笑了：“小女子刚刚说什么来着？”

殊途晏收回手，与顾紫筱并肩向前走着，那枝蔷薇在他手里兀自冷艳。

“我倒是忘了，紫筱是要为慕公子守身如玉的啊。”一句话，七分的揶揄。

顾紫筱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他们走后，从墙角阴影处走出一个人，一身蓝衣，面容冷峻，正是殊途斐。

顾紫筱和殊途晏就随着东墙一直漫步，绕到了后门。殊途晏伸手推开了，先让顾紫筱出去，他紧随其后，关了门。

清晨的京城，不算热闹，殊途晏想想：日子好了，可不是都在睡懒么。

“紫筱，刚刚你该接了这枝蔷薇的。”殊途晏无奈道。

顾紫筱沉默良久，说道：“这样，我或许永远都无法让殊途家的人信我。”

殊途晏摆弄着手里的蔷薇，小心得避开了刺。

“我想护你。你刚来，可不能委屈了。”

“我知。”

她又如何看不出他此举的用意呢，无非是告诉某些人，她，有二公子护着，休想为难她。

可是，她偏偏，不需要这样的护着。

“二公子，你该是懂得。”

殊途晏许是今生都无法忘了这一刻，顾紫筱的眼睛里，映着朝阳东升，骨子里沉淀了许久的傲气，终于崭露头角。她也该当站在风云之巅的啊！

殊途晏想：是了，寻寻觅觅了这些年，父亲，大哥，就是要找这么一个人。

她，容的下这个天下！

绿绮绫罗，微纱天水。

她说：“二公子，你该是懂得。”

是啊，殊途晏想，他该是懂得，懂她的骄傲，懂她的心绪。

“紫筱，若你我早些相识，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