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不是你想的那样。”
朱威伸手打断朱镇的话:“我也想不是我想的那样,但是我想不到别的理由了。明年大考,你冒名之事英国公会给你平了,原本想着让你试试,现在看来,你还不行。”
朱镇急了,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明年科考,若是得中,有朱家这个身份在,他不必像别的官员那般等太久,就能入朝堂,就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现在朱威一路轻飘飘的“不行”,就要将他的这条路堵住,再等下一届,那可就要再等三年,人生有几个三年?
“兄长,我做那些事都是有我自己的考量,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是三岁小孩了,哥…我的前途,我的抱负,还有先生的寄托,我等不及了哥,你不能这样,哪怕你是我哥,你也不能这样。”
看着朱镇这模样,朱威有些恍惚,他还记着到了这大明之后,带着朱镇去打麋鹿的场景。
当时的朱镇衣服破破烂烂,鞋都没有一双,可是一心为家里考虑,十岁的年纪满身都是伤,只是为了给家里砍些柴。
再看看现在,自家妹妹…说算计就算计了,这还是当初的那个吃一口肉就能笑好几天的孩子吗?
朱镇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人都成长了,都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想到这里,朱威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小四,去宁夏吧,我给你安排好,那里有很多有趣的人,有宋应星,有金大元,还有大伯和小堂哥,那里也有和你以前一样的孩子,那里更适合你,而京城这个名利场,不适合你。”
“我不去!哥…我求你了,不要让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好不好,我们从宁夏到京城,走了六年,太难了…你不在京城的时候,你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不懂啊!”
“爹娘不在了之后,我和小妹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也不懂啊,现在有机会了,让小妹顺利进宫,你我也能在朝堂上受到重用,这不好吗?”
“哥,你为什么要逼我啊!”
朱镇不说这些还好,说了这些之后,朱威的火气也起来了,直接领住朱镇的衣领,眼中都有了血丝:“朱镇,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长兄如父,父母不在了,你就要听我的。”
朱镇拼命挣脱,可是他那样的力气,哪里挣脱的掉,双手把着朱威的右手,还是不服气的样子:“听你的?呵呵…你让我听你的?那好…我可以听你的,但是你说你是兄长,你为我们做了什么?”
“你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你得罪先帝,得罪神宗皇帝,得罪内阁大臣!你只顾着你自己!你倒是躲得远远的,可是我们呢?”
朱镇眼中有泪,摇晃着朱威的胳膊,还是挣脱不掉,他用右手指着自己的心窝。
“我们呢?家里仆人,丫鬟都被赶走了,有兵或者泼皮无赖守在家门口,我和小妹曾经三天没吃一口饭,为什么?因为我们不敢出去!要不是桂王殿下过来,你就见不到我们了,你知道吗?”
“就这个宅子,我的兄长啊,你没住几天吧?也没有仔细看过吧?你去后院看看,看看那里有什么?弓弩射的痕迹还在呢,你再看看厢房,是不是比别的地方黑啊?那里着过火啊,大冬天的着火啊,要不是我和小妹机灵,现在你都看不到我们了。”
“你再去看看房顶,新牙旧牙,新瓦旧瓦参差不齐,那是因为天天有人在房顶跑啊。小妹这么柔弱的人,天天屋子里面甚至床上都会被放蛇虫,更不用说其他借鬼神过来吓人的事情了,我们当时几岁?”
“我十三,小妹十一!那时候你不说长兄如父了?那时候你在哪里?我们现在熬过来了,我读了书有了学问,我想变强!变得别人不敢在欺负我!有错吗?”
“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在我们有能力做事情的时候,你却出来指手画脚,你凭什么?朱威…你告诉我,你凭什么!”
朱威手上突然没了力气,他知道朱镇和朱芷两个孩子在京城不好过,但是他没想到这么不好过。
朱威其实能解释,解释他当时遇到的困难,当时一步错,可能会让整个朱家荡然无存,但是他又不能解释,就好像他爹娘那时候,不论多苦多累,也都不会告诉孩子,他们有多难。
朱镇挣脱了出来,抹了一把眼泪之后,异常郑重的道:“我…朱镇,明年的科举考定了,并且我一定要中!你做不到的事情我来做,你保护不了的人我来保护。哥…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只是一次,就这一次!”
朱威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话来,他现在不知道要不要阻止朱镇。
说阻止吧,朱镇现在有自己的思想了,算算年龄,现在也正是叛逆期的时候,越压抑,朱威怕反弹越大。
可是不阻止的话,以朱镇现在的偏执,可能会出大乱子!
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朱镇的身影了,朱威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朱府,他现在有些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