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同病相怜(二)
叶天涯望着鲁氏夫妇尸身,心中十分难过,跪下拜了四拜,站起身来,见鲁少盘哭得伤心,痛不欲生,便道:“鲁兄弟,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鲁少盘却哪里肯听?越发哭得厉害。
叶天涯劝了好一阵,不见鲁少盘收声止哭,同时又听到外面有三四人的足步声,心念微动之际,转身跨步出屋。
原来这时“巫山四魔”中伤势稍轻的二人已强忍彻骨之痛,撑持着爬起,走过去搀扶另外两名同伴。四个受伤之人跌跌撞撞的相将扶持,颤巍巍的站成一排,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因慑于叶天涯之威,也不敢就此逃走。
叶天涯目光在这四人脸上逐一扫射而过,冷笑连声,森然道:“‘巫山四魔’,江湖上恩怨分明,你们来黄山给死去的兄弟报仇,原也未可厚非。但是士可杀,不可辱,你们以如此毒辣的手段零碎折磨人,未免忒也残忍。适才我本来只是路见不平,出面劝阻,也没打算伤人,但是你们一上来便动刀子,不分青红皂白的乱砍乱杀,定要取我性命。哼哼,事到如今,落入我手中,你们还有何话说?”
四魔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又怔怔的望着这青衫少年,脸上均露出惶恐和疑惧之色。
过得片刻,一名脸上黑黝黝的汉子大着胆子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天涯一听声音,便知是那位带头的“祁二爷”,脸一沉,冷冷的道:“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姓叶,‘辣手书生’叶天涯便是!你们‘巫山帮’的人若想报今日之仇,尽管随时找我!”
“巫山四魔”面面相觑,尽皆失色。又过片刻,那姓祁的汉子问道:“尊驾当真便是两个月前在颖州府击败安平候的儿子‘银枪公子’的那位‘辣手书生’叶少侠?”
叶天涯哼了一声,并不答话。他瞧瞧四魔,又瞧瞧那间茅屋,心中不住盘算:“我若这般放他们走,也不知鲁兄弟会不会跟我拼命?可是我又怎能眼睁睁的让他杀人?”
他虽痛恨四魔心狠手辣,但情知各人重伤之后已难以再做坏事,如同废人一般。雅不愿这四人丧命于此。
须知过不多时,那鲁少盘一旦想起父母之仇,一怒之下,难保不会冲出来将这四人杀之泄愤。
那姓祁的汉子已是几十年的老江湖了,鉴貌辨色,猜到了这少年心意,他一动念间,强忍剧痛,张臂将另外三人挡在自己身后,踏上一步,向叶天涯作了一揖,说道:“叶少侠,在下巫山帮祁二有礼。适才我们兄弟四个有眼无珠,误将尊驾当作了仇人之子,这才动蛮,实在多有冒犯。在下这里谨向叶少侠谢过,还盼恕过不知之罪。”
叶天涯还了一揖,淡淡道:“罢了!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又哼了一声,说道:“在下虽初涉江湖,但与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绿林豪客素无交往,亦无兴趣。祁老二,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也不必多言。”
说着衣袖一拂,背转身子,自行走在一旁。
祁二一怔,情知这少年自居侠义道,显是心底瞧不起黑道人物,叹了口气,说道:“叶少侠,实不相瞒,当年敝帮众兄弟确实做过一些没本钱的买卖。但自从十三年前我们龙头老大和不少兄弟死在鲁氏夫妇的机关之后,敝帮便一蹶不振,日渐凋零,哪里还敢在长江两岸逞强称霸?而且这些年来我们兄弟处心积虑,一门心思只想向鲁承良一家三口寻仇,除此之外,并未干过烧杀掳掠、伤天害理的勾当。少信若是不信,尽可向江湖上的朋友打听!”
叶天涯淡淡一笑,摇头道:“祁老二,我信不信不打紧。你跟我说这些,无非是想活命吧?”
祁二见这少年拆穿了自己意图,不由得尴尬一笑,张口结舌,却再也讲不下去。
叶天涯背负双手,抬头望着山顶白云,微微眯着眼,淡淡的道:“祁老二,你说的话,我会向江湖朋友求证的。还有,这儿又不是我家,你们四个是死是活,与我无干。”
祁二又是一怔,随即转头向那间茅屋望去,又与另外三魔对望数眼,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全身冷了半截。
约莫过了一炷香功夫,忽听得茅屋内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哽咽道:“叶少侠说……说……说的不错。这……这……这是我……我家。你们生……生……生死,与我……我……我有干!”
一个灰衣少年走了出来,向巫山四魔怒目而视,双眼红肿,兀自泪痕未干,正是鲁少盘。
巫山四魔登时惨然变色,面如死灰。其中一人再也支撑不住,唔了一声,委倒在地上。
叶天涯自鲁少盘出屋,便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见他满脸杀气,目光中尽是怒火,不由得心下嘀咕:“他真要杀人了。我该怎么办?”
祁二见这少年一步步的走近身来,叹了口气,苦笑道:“不错,我们本来便是要杀你全家的。正所谓‘斩草除根’,只可惜一直没找到你。鲁少爷,你爹娘死在我们手中,你来杀我们报仇,也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