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揉了揉发红发胀的双眼,将身前的文册仔细叠好,打下一座城市简单,但要治理一座城市却是一件极为复杂而困难的事,特别是在缺乏足够的人手之时。
治安、商贸、管理、征税,乃至组织掏粪的工人,都需要大量的能写会算的人员去进行,洪磊手下那些衙役书吏远远不够,杜魏石的学习班教出的学员连扩军之后的军官数额都不能满足,还得分出人手向沁州、沁源等地渗透,自然没法抽调更多人手去处理这些杂务政务。
吴成一面在武乡大开科举,一面强行把书院里那些先生和武乡的秀才押入军中教习文字算学,一面对武乡的士绅给予一定让步,换取他们的支持和配合,但即便如此,可用的人手依旧捉襟见肘。
“万事开头难啊!”吴成苦笑着摇了摇头,新生的势力最艰难的时候就是在初生如婴儿一般的时候,缺钱粮、缺人才、缺底蕴、缺地盘,还面临四面皆敌的处境,一招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所以吴成只能每日熬个大夜,尽量把住武乡义军这辆大车,免得它拐错了方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绵老叔,您也别在我这磨了,咱们天天喊着‘军规如铁、执纪如钢’,我武乡义军军规第一条就是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这军纪也不是没和他们说明白,他们若是不想守,当初另寻宝地便是,既然留在我武乡义军,就不能违反军法!更别说他们几个还是军官,罪加一等!”
坐在一旁交椅上的绵正宇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大明的卫所兵大多形同农奴,武乡百户所的兵卒也好不到哪去,平日里受尽了官绅欺压鄙视,如今翻身做了主人,又进了城里的花花世界,自然有部分人被迷了双眼,开始肆意妄为起来。
就在昨天,有几名小旗官在武乡的一个摊子上用了早饭,却忘了带钱,干脆吃起了霸王餐,那早点摊的老板是一对父子,父亲倒是唯唯诺诺不敢要钱,可那儿子正是十四五岁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怒骂了几句,那几名小旗官恼羞成怒,当场便与他们起了冲突,把那对父子痛殴了一顿,那对父子气不过,告上了衙门,洪磊问到吴成这来,吴成便让绵长鹤领着人把那几个小旗官给抓进了大牢。
那几个小旗官原来都是绵正宇统率的小旗里的旗军,这次武乡义军扩军便提拔当了军官,都住在一个屯村里,平日里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的家眷自然求到了绵正宇这来,绵正宇抹不开面子,也只能来和吴成求求情。
“那些家伙吃霸王餐,还殴伤百姓,你要罚他们,俺也没意见!”绵正宇叹了口气,说道:“但总得给他们留个情面吧?私下打几十军棍、革了军职便是了,何必搞什么军法庭公开审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