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雕饰精美的西洋大钟滴滴答答的响着,指针缓缓转过子时,发出“当当”的钟声,一旁的内侍赶忙弯着腰将一些补品、粥食等物送入灯火通明的乾清宫中,又倒退着退了出来。
“子时了啊!”斜靠在软座上、身型削瘦、面容愁绪的崇祯皇帝侧耳听着大钟的响动,忽然觉得头皮有些发痒,伸手抠了抠,竟抹下一串头发来。
“皇爷!”一旁服侍的几名司礼监太监见状,纷纷跪在地上,司礼监秉笔、东厂提督曹化淳眼中含着泪珠,劝道:“皇爷,您已经熬了四五个通宵了,这几日不过睡了三四个时辰,身子如何熬得住?皇爷,大明的天还得靠您撑着,请皇爷保重龙体啊!”
“朕无妨,如今这时候,朕哪里能安睡?”崇祯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桌上新送来的参汤啜了一口:“都别跪着了,继续念奏疏吧,曹化淳,你之前读了一半,大凌河的战事是个什么情况?”
曹化淳嘴张了张,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翻出孙承宗等人的奏疏,回道:“回皇爷,孙太傅奏报,奴酋洪台吉出兵五万余众,兵分两路围击大凌河,一部屯锦州、大凌河之间,截断两城联系,一部自白土场入趋广宁大道,包围大凌河城……”
曹化淳顿了顿,悄悄看了眼崇祯的脸色,这才继续汇报道:“祖大寿、何可纲等将佐联名请援,一则大凌河城尚未修筑完毕,二则兵少将寡、只能据城而守,三则粮草虽可支数月之用但柴薪不足,四则东虏所携火炮众多,探马粗粗点算,红夷炮、大将军炮合计四十余门,其余轻炮小炮无数,恐难以坚守,望朝廷速发兵救援。”
“孙太傅上疏言,东虏于义州屯田,在大凌河与锦州之间深挖壕沟,似有久围之意,太傅已令总兵吴襄先行前往松山组织兵力,趁敌立足未稳冲入大凌河城,以固城防,太傅将亲赴锦州汇集辽东诸将解围大凌河。”
崇祯眉间皱成一团,之前收到情报,皇太极欲对林丹汗用兵,故而崇祯才同意了孙承宗的计划,趁机抢筑大凌河城,为此崇祯甚至捏着鼻子默认了宣大边镇的官吏对林丹汗所部的“市赏”行为,就是为了借此稳住林丹汗,让他能放心和皇太极狗咬狗。
哪想到皇太极放着林丹汗这块软肉不咬,反倒出动大军来啃大凌河这块硬骨头,东虏一直是惯于野战而不善攻城,宁远之战、宁锦之役,乃至己巳之变的北京之战,东虏都在坚城大炮之下铩羽而归,皇太极却跑来攻打有重兵据守的坚城,让大明从崇祯到孙承宗都大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