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安石都如此激愤,莫非我真是一意孤行了?绍拙,你不妨也说说吧。”
仲室绍拙只拱了拱手:“该劝的都劝了,裴帅自有高明,自行决断便是,某会鼎力相助的。绍拙虽然愚钝不解,却也相信咱们这些人中,不会有谁比裴帅更在意殿下的。”
裴山点了点头:“知我者绍拙。”
“明知我们说的对,偏偏反其道而行,我实在看不出高明在何处!”谢安一屁股坐下,连连嘘声摇头,他真是没有办法了,只怨司马白留了这么个棘手老辣的人物守老巢,到头来反断了自家生路。
裴山哈哈一笑,冲着谢安问道:“我一个拿刀子的人,尚要顾忌主公那点妇人之仁,安石是读圣贤书的,却只知效仿他的霹雳手段,你我是否颠倒了呀?!”
谢安一双眼睛瞪着裴山,越瞪越圆,清秀脸庞霎时羞的通红——百万难民!
“可是,可是与江东千万丁口比起来...”
牺牲百万难民在所难免之类的话,谢安到底还是说不出来的。
“不止这百万难民的原因,”裴山笑呵呵的突然问道,“算来西军突围也有许多日了,但为何仍是不见羯赵一兵一卒南下?”
“每日里提心吊胆的,总是庆幸羯赵行动迟缓,裴帅这么一提点,还真是反常的很。”仲室绍拙沉吟着望向谢安。
谢安皱起了眉,他近日太执着于移防邾城,也忽略了这个细节:“事有反常,必有妖。”
裴山接着问道:“是呀,妖从何来?”
谢安和仲室绍拙相视一眼,二人一顿,异口同声道:“襄阳出事了!”
“是呀,那妖从何来呢?”裴山仍是不松口的追问。
“嘶...吁...”
“咱家殿下!”
此际能影响赵军南下的,有且只有司马白了!
谢安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终于找回了沉着器量,踱步舆图之前,手指沿着恨这关从江夏向北划去,到了义阳向西一指,定在了樊城,似乎犹豫起来。
仲室绍拙探上前来,望了望谢安定在樊城的那根手指,果断的握住他胳膊,朝下一带,定在了与襄阳一水之隔的汉水北岸。
“这可能么?”谢安神情有些怪异。
仲室绍拙斩钉截铁道:“换成别人不可能,但咱家主公就一定能做到!不然赵军窝在襄阳抱窝下崽么?”
谢安眨了眨眼睛,仿佛是在想象那支打着厭旗的铁骑一路穿山越岭,救下樊城之军,挥师直捣汉水,在汉水北岸大杀四方!
“只是...”仲室绍拙顺着舆图朝东望了望,然后收回目光朝北望去,越过樊城、宛城,甚至掠过了洛阳,一直朝邺都延去。
“胡想什么!能到那去么!”裴山蒲扇般的大手在仲室绍拙眼前一晃,让他那双已然狂热起来的眼神停在了洛阳城前。
仲室绍拙却不服道:“裴帅不信殿下么?”
“你当这是高句丽?是丸都山城?”裴山一哂,端起仲室绍拙的手臂,引着谢安手指,从襄阳对面朝东一绕,沿着汉水东岸一直南下,定在了石城之北。
若论对司马白的了解,仲室绍拙和谢安都是远远不及裴山的,裴山敢笃定,此时他和殿下绝对是心意相通的。
这种心有灵犀,只能意会,无法言传!所以他有口说不清,说了别人也不信。
果然那俩人一个困惑道:“不走三关回来了?”
另一个质疑道:“这段路远比翻山越岭更艰难,可不是上策!”
“报...”亲卫闯入厅中,“北面百里发现大部西军溃兵,后有羯人铁骑追杀,斥候看不清羯人兵马虚实。”
“终于回来了!”仲室绍拙和谢安同时望向裴山,“咱们现在想走也走不成了。”
“走?哈哈!”裴山豪迈大笑,“正要干一票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