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瑞雪伴着冬夜的寒风，飘飘洒洒地落在地面，堆了厚厚的一层。柳月娥和薛施雨披着风衣，挽手并肩，踏着没膝深的雪漫步在这黑暗的夜色中。

“真没想到，你和大刚居然发展得那么快。平时还真看不出来呀。”

薛施雨再次红了脸，嗔道：“月娥姐，你说什么呢？我跟他没什么，就是……”

柳月娥接口道：“就是耳鬓厮磨，怦然心动了，对吗？感情这东西啊，本来就奇怪。有时候你爱上一个人，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像我和你姐夫，就那么一场比武，我就认定，他是我命里的那个人。”

薛施雨越听越羞，急得直跺脚：“月娥姐……不跟你说了！”

柳月娥和薛施雨做了几年的姐妹，早摸透了她的脾气，好整以暇地笑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们哥俩现在一定在讨论和我们一样的话题。而且，你大刚哥一定跟你一样。也难怪啊，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让人给看穿了心思，总是这么害羞。你越生气，越说明你在乎人家。”

“我……”薛施雨真的生气了，掉头拔腿就跑。柳月娥见好就收，赶上去安慰道：“好了好了，姐姐不说了。你们小两口的事，自己顺其自然吧。到时候想要了，别求我们几个姐姐和你义父做主就行。你不是要去看望龙向风那帮弟兄吗？”

薛施雨猛醒，一拍脑袋：“哎，你看我这记性！刚才出来的时候都忘了问大刚哥他们的下落了。”说着就要跑回去。

柳月娥一把拉住她：“别费事了。我都帮你打听好了。”

“真的？那太好了！”薛施雨面露喜色，道，“那赶紧带我去啊！！”

柳月娥故意板起脸道：“刚才还跟我使小性子，现在需要我的帮助了？有你这么请人家帮忙的吗？”

薛施雨无奈，拉着柳月娥的手哀求道：“好了月娥姐，刚才是我不好。我跟你赔不是了，你赶紧带我去找他们吧……”

柳月娥看薛施雨告饶了，这才轻轻一笑，拉着薛施雨往龙向风他们所在的营地赶去。

一个简陋的普通士兵帐篷里，十三名军士蜷着身子，披着行军毡被，有的还缠着绷带，或坐或卧，围在一堆篝火边上，闭目休憩。唯有一名年轻士兵头发散乱，深情沉郁，一手抱着长矛端坐在最靠近火堆的地方，一手拿着酒葫芦，不时地往嘴里灌。燃烧着的火光映照在他脏兮兮的脸上，透出浓重的风霜之色。

士兵喝了一口酒，放下葫芦，从旁边拾起一块木柴，准备添上时，帐篷被掀起，一阵风灌了进来。士兵警觉地抬头一看，身前已经多了两个女子。他惊呆了，脱口叫了声：“姑娘！”说着就要站起来。但马上被按住了。几个没睡着的士兵被他这么一叫也惊醒了，纷纷推醒身边睡着的弟兄，相继站了起来。

薛施雨清澈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一张张满是倦容和污迹的面孔，晶莹的泪花在她眼中打着转转。她可以想象得到，这场恶战给他们带来的影响。

“弟兄们，你们受苦了。”薛施雨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两行热泪贴着她滑腻的脸颊流了下来。

“姑娘！”李大亮带着其他的弟兄向她跪了下来，激动地道：“有姑娘这句话，弟兄们就是死绝了，也值！”

“快起来，都起来。”薛施雨扶起李大亮，又转头问刚才喝着闷酒的年轻士兵：“向风，弟兄们的伤亡怎么样？”

龙向风黯然道：“死了十一个，重伤四个，其他能活动的，都在这里了，连轻伤者在内，共十三个。”

“你们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帮你们的吗？粮食、衣物和药品，有什么需要你们只管开口，我和月娥姐会帮你们解决的。”

柳月娥道：“是啊，弟兄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不用客气。我这个亲卫中郎将官虽然不大，但是要帮你们做些什么，还是可以的。”

龙向风摇了摇头：“姑娘的关爱，我们弟兄们万死难报。可是身为大汤士兵，我们不能搞特殊，享受超出普通士兵的待遇。如果说有什么要求的话，我只希望，施雨姑娘能接替我们阵亡哨长职务，带领我们这些幸存的弟兄，为阵亡弟兄们，报仇雪恨！”

李大亮道：“姑娘智谋过人，早在阳曲沟伏击官军的时候，就崭露头角。左屯卫的弟兄们有目共睹，罗将军更是对此津津乐道。如果姑娘能带领我们弟兄再上前线，一定能打败秦军，一雪前耻！就请姑娘看在我们弟兄们的份上，答应我们吧！”说着，带领众人再次跪求。

“怎么又跪下了，快起来呀弟兄们。”

龙向风断然道：“姑娘如果不答应，我们决不起来！”

薛施雨擦了把泪，对他们说道：“弟兄们，你们能看得起我，施雨非常感动。我也非常希望能带领你们打个翻身仗。可是参军入伍，不是我一个人想进就进的。三姐要我好好练功，等我年满十六岁，也就是三个月后，我通过了考核，才能获得这个资格。不过你们放心，就算为了你们，我也一定要加倍努力，通过考核，和大家一起去报仇的！”

柳月娥也道：“弟兄们，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帮助妹妹完成这个心愿的。”

“多谢柳将军！”

薛施雨和柳月娥再次嘱咐士兵们好生休养，看着他们一个个安然睡下，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返回。

龙向风等弟兄望着薛施雨远去的背影，心中都涌起一股暖流。几个月前，他们还是一群低贱的叫花子。可是现在，他们却得到了其他士兵所得不到的，春天般的关怀。尽管是来自两个地位并不算很高的女子，但是这已经足以让他们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