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奕连忙摆手,“当然不怕,您以后都不会再看到他了,这点事我还是能办好的。【】”
贺维庭有些虚弱,撑着额头坐在那里,不怒不喜,只问:“还有什么事?”
“噢,没什么。”吴奕有些为难,回头看了看,“其实今天不止我一个人来,江姜也来了。”
新换的病房是个套间,病床在里间,外面类似会客厅,沙发茶几电视和微波炉一应俱全,江姜之前就坐在沙发上耐心等他醒。
她今天穿一身米色套装,长发束在脑后,远远走过来,贺维庭根本没有看出来,直到她走到床面前了,他才看出一团模糊的浅色影子。
他问了一句:“今天怎么不穿红色?头发也扎起来了?”
一个大男人问女人这样的问题,多少让人会有点遐思。吴奕暧昧地朝江姜眨眼睛,天天一起工作,其实他挺看好这一对的,郎才女貌,噢不,江姜不仅有貌,工作才能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一定能做个贤内助。
贺家这种豪门,娶个这样的女人当家,夫复何求?
江姜从不回避自己对贺维庭的感情,贺维庭要在平时问她这样的话,或许她也会暗生欢喜,毕竟谁不想自己恋慕的人也给与同样多的关注和回应。
可女人的精明细致却让她发觉到不对劲,于是整了整衣领道:“今天是为了搭配这块丝巾,下个季度做市场推广的时候打算做一批赠品送给女性消费者,印上公司logo,就是这个品牌这个款式,你觉得怎么样,好看么?”
贺维庭嗯了一声,“你的眼光我信得过,就照这个做吧!”
江姜心里咯噔一下,深深蹙眉。
她今天根本没有戴丝巾。
吴奕显然也有点惊讶,跟她对视了一眼,“贺先生,你……”
江姜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又传递给他一个责备的眼神。
离得这么近,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贺维庭的异样,作为需要谨慎缜密的个人秘书来说实在太不应该。
男人始终粗心大意,早该在她离开岗位的时候就坚持配备一位女秘书给贺维庭的。偏偏他说什么也不肯,瓜田李下,他连给人误会的空间都没有,太过自律,简直就像对所有女人树立起层层心防。
殊不知越是这样,越有一种禁欲系的美感,让人不由自主的好奇、心疼,想要靠近。
江姜没有点破贺维庭视力的问题,免得给他压力。之前他也有类似情况,早晨醒来视力模糊,要过一会儿才会逐渐恢复,这次也许只是因为再次晕倒而暂时恶化了,回头还要看看医生怎么说,不代表就真的怎么样。
她看得出贺维庭有话要讲。果然,他支开了吴奕,才对她道:“你找过乔叶?”
江姜像是预料到他会这么问,“是的,不过不是刻意去找她,只是那天在医院乘电梯碰巧遇到了,随便聊了两句。”
贺维庭沉默了一会儿,“以后,最好连这样的巧合都不要有,离她远一点。”
江姜笑了笑,“理由呢?我和她都是女人,这样防备好像没什么道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无畏地耸耸肩,“难道是怪我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想封口?我可先声明,我封口费很贵的。”
贺维庭头更疼了,因为她这样的口吻像极了乔叶。
能让贺维庭吃瘪的事情不多,乔叶绝对算是命门中的命门,偶尔用这个逗弄他一下能看到他不一样的一面。
那种无奈掺杂柔情,一生情愿为一人错,认了、忍了、爱了、恨了,精彩胜过大多数人冗长平淡的几十年人生。
这样的贺维庭感性而饱满,有血有肉,比坐在商场金字塔顶端挥斥方遒的那个贺总贺先生要可爱的多。
江姜比他还大两个月,有时觉得他更像个弟弟,拥有更多却比一般人孤独,需要的不过是陪伴,而能陪伴他的人又实在太少。
“董事长要来海城,中秋快到了。”她终于正色与他谈正事,在他面前说起董事长,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明白是指的他姑姑贺正仪。
“又是中秋了……一年时间原来过得这么快。”贺维庭看向窗外,城市里高楼太多光线太强,有时即使在清朗空明的好天气也看不到月亮和星星。
生活节奏太快,追求的东西太多,其实也没有那样的心思和雅兴去赏月,只有每年中秋,陪姑姑一起过节的时候能好好抬头看看月亮。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姑姑有什么安排?”他知道贺正仪信赖江姜,这两年回国省亲都是交由她来安排。
“今年你生病住院,她老人家忧心忡忡的,身体也不好,不想大操大办,也不想应酬太多人,就想在维园里过算了,只请一些亲近的朋友小聚。她还是喜欢那里,清净,住得安稳。”
“我没意见,就按她的意思办。只是维园很久没人住了,得请人好好打理一下,姑姑最爱干净。”
“嗯,我知道。”
贺正仪是商界有名的女强人,退休后常年旅居海外,却又是非常传统的中国女性。她是父辈这一代人中的长姐,比两个弟弟都年长许多,出生书香门第,后来又发掘出自身惊人的经商才能,早早就操持着整个家族的事业,甚至一生没有嫁人,只担着贺家长女一个身份,全心为贺氏奉献。
两个弟弟相继离世,幼弟没有成家,只有二弟留下贺维庭这一支独苗,加上年纪差距特别大,外人看来他们几乎像是祖母与孙儿,她自然是对这个侄儿特别看重和疼宠的。
好在贺维庭遗传了她的商业天分,年轻有为,将贺氏集团的担子移交给他之后,她就远赴加拿大生活。
其实之前在缓慢过渡权力的时候就已有大半时间是在海外,或是漂在线路不一的邮轮上,环游世界,享受人生。唯独每年中秋都一定要回国与贺维庭团聚,贺家屡遭横祸,人丁单薄,就算家宴都凑不满一桌,姑侄两人就更有相依为命的感觉,这样的相聚就更显得珍贵。
所以贺维庭身体有再多不适,心上压着再多烦恼,也依然珍视这中秋一聚。
容昭却不同意他出院或者离开医院参加任何活动,他翻着病历面无表情,“好了伤疤忘了疼,你是不记得上回开车去段轻鸿新别墅的那一茬儿了是吧?你欠着的人情到现在还没还呢,就不能消停点?”
贺维庭道:“久治不愈,是你们的责任,反而怪到我头上?”
“又想追究乔叶的责任是吧?不用了,这回可以省了,她已经递了辞职信,等着人事部走流程而已,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就不会再出现在隆廷的医院里。”
贺维庭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你不是一直想让她走么?现在终于如愿了,你没见你的主诊医师已经换成我了么?既然你不给其他人面子,我只好暂时借调到s病区来,专为你贺大少一个人服务。”
贺维庭听得出容昭怨气很大,“我没有干涉你医院内部管理的意思。”
容昭讽刺地勾了勾唇,“是没有干涉,不过就是怀疑我看人用人的眼光罢了。不过乔叶这回走了也好,这份工作确实不适合她。她是真正有天分和热情作医生的人,理应去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弱势人群。王胜元的事情虽然完全是他不占理,但人毕竟是伤了,总得有人负责,乔叶一走,董事们那边也好交代。”
“那人还打算不依不饶?她是因为这件事才走的?”
容昭抬头瞥了他一眼,“不依不饶的岂止姓王的一个?”
贺维庭的手在被单下揪紧,这不一样。说他霸道也好,无理也好,他逼走乔叶是一回事,另外的人逼走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真的很奇怪,他从重逢那天开始似乎就在想方设法让乔叶滚出他的视线,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却并没有想象中长舒一口气的感觉。
“我会处理这件事,医院董事们有什么意见,可以让他们冲着我来。”
贺维庭说了这样的话,没有谁真的敢冲着他去,但容昭还是可以选择不买他的帐的,“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松口让你出院花天酒地,告诉你,做我的病人算你倒霉,我比乔叶还严格的多,你就等着瞧吧!”
贺维庭不看他,“我姑姑这次摆的家宴会邀请你妈妈也过来参加,而且听说她也已经同意了。”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
“所以你应该也需要到场,到时她们问起我的病情怎么严重到医院大门都迈不开的地步,你该怎么交代?”
容昭想了想,不由挫牙,“贺维庭,算你狠。不过到时候晕倒了又出糗,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贺维庭昂首轻轻阖上眼。不会的,没有乔叶在的地方,他的心绪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又怎么会受激晕倒?
这次纯粹是意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