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雨轻巧地点了点头，扬的唇角，秀逸的面容，看起来与一般少女别无二致，可身那种举重若轻的气质，让她一瞬间成为了厅里最耀眼的那个人。

“您现在愿意相信我的话了”她恶作剧般吊着叶相的胃口。

叶相虽然心底已经隐隐被女儿敏锐精准的政治头脑所折服，可他毕竟既是权臣又是尊父，哪能那么容易拉下脸面跟小辈讨教故意逞能地哼了一声，“算陛下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反语，”他无奈地接受了叶初雨这个说法，“可那太子少傅的一品虚衔总不是反的了吧”

“好应对。”叶初雨一时兴起，几乎都要忘记了二人的父女身份，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最熟悉的字战场。“太子少傅是实打实赐给您的荣衔，可是这一点让我肯定了陛下的用意。”

“您会为这个太子太傅而得意也很正常，因为您也清楚，三孤的封号通常不会加封给手握实权的臣子，对不对”叶初雨一扭头，又羡慕了一把二哥的馆阁体，忍不住央求着叶钟祺，“二哥的字是跟谁学的有时间能不能教教我”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也想办法恶补了一下书法，但实在不这群自小开始练大字的正宗古人

“说正事呢”叶相急了，居然催了一句，又好像很不屑地看了一眼桌的字迹，“你二哥的字是跟我启蒙的，你今天要是能把这件事妥善解决了，我亲自在家教你习字”

叶初雨偷偷吐了吐舌头，他们到底是怎么拐到这个话题的她赶紧挺直身子，夸张地咳了几声，摆摆手道“好好，我们继续。”

“我们刚刚说到了加封三孤的惯例，那么陛下为什么要给您这样天大的恩宠呢如果您真的这样应下了，而没有按照陛下的心意去做的话，局面不会像现在这般和谐了。我也不能确定，他还会有多少后手。”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叶相道，“毕竟君臣有别，这北苍的天下都是萧氏的，陛下要是真想逼走一个臣子，还是有很多办法的，父亲想必我更清楚吧”

叶相没说话，却也变相默认了她的话。

“所以只有我们主动了，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利用陛下可能还会对您有的那么一点点愧疚，为叶家争取更多的利益。”叶初雨总结道，“这便是陛下要在圣旨里提到我的用意了。”

“你的意思是，陛下一开始打算让你来做说客，劝自己的父亲致仕”叶相只觉得滑稽，差点要气得乐出来，“三丫头，你还没做他们家的媳妇呢，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不知不觉间，父女二人的关系无形拉近了不少，叶相居然会像安国太夫人一样叫她了。

“我说了这么多，为的是胳膊肘往里拐呀。”叶初雨非常坦然地和叶相辩驳着，“您还记得，陛下封我为郡主，赐了哪两个字为封号”

“好像是，成玉”叶相差点也要被她唬住了，连这么明晃晃的事实都不确定起来。

“是啊，为什么是成玉呢”叶初雨双手负于身后，在厅来回踱了几圈，故作苦恼地蹙起眉头。

叶钟祺这次反应得叶相更快，简直不愧他连三月的智商，立刻脱口而出，“成玉，成玉，是玉成是玉成的意思”

叶初雨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响指，和聪明人说话是这么痛快有木有

“我次去宫里回禀陛下，关于萧扬被刺一事的前情，他还重新问了一遍大姐的情况。”叶初雨慢慢回忆着，“按说父亲已经奏言明此事了，我们全家也都统一口径，认定大姐已经自尽，那他为什么还要对我提起”

她转向叶天麟，“三哥，大姐带着元朗逃走那一晚，你确定自己真的封住所有人的口了吗”

叶天麟自从叶初雨开腔起一直处于“天啊原来这里面的真相是这样的陛下的心思也太重了”的震惊里，现在冷不丁被她这么一问，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开始否定自己的做法，犹豫着道“应该都封住了吧我和铭远已经处理敲打过知情者了，再有老侯爷在军多年积威”

“不是我故意要怀疑一切，”叶初雨忍不住说了一句，“老侯爷虽然和咱们家是姻亲，但在他心里的分量应该重不过陛下吧如果陛下真的去问他了呢”

那个一看像只老狐狸的侯爷叶初雨职业病发作，几乎又要开始怀疑一切了。

安国太夫人却突然插了一句，“这倒未必，武安侯虽然一心事君，可云娆这件事，说白了并不算什么大事，顶多是有损叶家门风罢了。该怎么应对陛下，他心里有数的。”

“你们该怀疑的，是沈南白和他的燕羽卫。”安国太夫人看事情还是要叶初雨更高一筹，提出了一个她没能考虑在内的人选，“这群人才是陛下最倚仗的耳目，我看这天下间没有他们查不出来的事。”

“应该还是会有的吧”叶初雨小声嘀咕了一句。

如果燕羽卫真的这样神通广大，凭萧离和沈南白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至于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母妃的死因，还要跑来问祖母吗

“好吧，那暂且相信老侯爷是帮我们的。”叶初雨心里还是很愿意相信祖母的判断的，毕竟她和武安侯也只有那么一面之缘，实在是不能妄下定论。“所以陛下大概有七成可能已经知道了大姐逃走的事，可他不但没有揭穿，还好生抚慰了我们一家，将大姐的葬礼提至公主规格。难道他是傻了吗”

“当然不是。”安国太夫人欣慰地接着说下去，“陛下是要留着这个把柄，此时他表现得越是看重云娆，等到秋后算账的时候，才能给咱们家判得越重。”

叶初雨无奈地一摊手，“所以伴君有风险，入仕需谨慎咯。”

“那时我虽然还没有想到这么多，但也一口咬定了大姐是为国殉节，陛下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怀疑的意思，还让我出宫前去看看二姐。”叶初雨又想起宸妃对叶雪玫脉象的判断，“我先去了未央宫，二姐也去了那里找我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她摆了摆手，“我刚迈出勤政殿的门槛，听见陛下似乎故意说给我听了一句”她又看向叶相，语气很是微妙，“陛下说，叶卿老了。”

尽管已经暗自承认了叶初雨的建议，可当叶相真的听到陛下亲口说出的这四个字，心底还是涌了一阵巨大的无力和悲哀，不甘的眼神望向梁的承尘，低低笑出声来。

“陛下，您真是寒了臣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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