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尚顺对与冶理州县颇有手段。究其根本,原来尚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门阀却也是当地数得上的望族,从小尚顺的父亲便花大价钱聘请各种教师教导他,无论是礼仪,文化,武艺还是兵法。所以论起处理政务的能力远比韩可孤手下的大部分将领要强,而乡军的将领们一般都是由部队基层累计军功逐级提拔从而脱颖而出,若论及战场征杀少有人敌,但也恰恰如此,单一的军旅生活也限制了他们的视野。不仅如此,尚顺虽然也在军中就职,但还有随耶律化虹在朝的经历,耳濡目染,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多了猪走,所以在这方面的阅历远不是乡军一干武人可以比拟的,而且有李新的帮助,韩可孤并不奇怪他能将榆河州以最快的速度收入囊中,并且有所发展。所以当论及今后榆河的走向时,韩可孤刻意没有提及萧达德,在他看来,如今的萧某人对于榆河州来说就是一个牌位,只高高地供在那里,不搅扰乡军的发展,其它便无关紧要。
安坐在榆河州衙门的偏厅中,韩可孤面显郑重地对尚顺道:“按军府的设想,榆河将与未下的九百奚营互成犄角,与海龙城呈三足之势,拱卫通州根基之地,所以改变此地的荒凉景象迫在眉捷,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他把身子深深埋在宽大的座椅里,显出很疲惫的模样,眼光随意地透过敞开的厅窗望向天外云卷云舒,略思衬了一会儿,端起碗来又喝一口茶水道:“我与军司大人商议过,都属意你在此地经营——若你愿意干这个差事,可否有过构想,如何能在两年内让榆河州好起来。榆河富庶,对今后的复国大业来说至关重要。”尚顺眼前一亮,榆河州虽然是辖属下等州的小地方,但总勉强也算得上是主政一方了,若非时逢乱世,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略微思索,把心中的想法捋顺清楚,说了四个字:“屯田养民。”韩可孤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问道:“说详细些。”尚顺道:“有现成的例子,大人您在通州行的军民一体制己然见到效果,榆河州虽然田地草场最少,比不得通州、海龙,甚至不如九百奚营,但养活几万百姓还是没有问题的。我打算张贴告示,无论其原本是不是这里的百姓,只要到衙门报备便可以分得一块土地。第一年只收回种子和两成收成为赋税,第二年收四成。两年之内,应该能让榆河的撂荒土地再次变成一眼无际的良田。之间依然是实行军府的主张,现有的兵员也要到屯田中劳作,还要招募百姓中强壮之人入军,平时便在田间务农,有战事则为士兵——只是,大人也知道,现在的榆河物资亏乏,粮食种子得先由军府来出”主意说的头头是道,很合韩可孤心思,他点了点头道:“想法不错,从今天开始你便大力着手来做。”尚顺施礼应诺,韩可孤笑了笑又道:“人无信不立,你打算怎么取信于百姓?”“请大人给我赏罚之权利。”尚顺这话看似答非所问,但韩可孤却听出了其中隐藏许多意思,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然做了这一城的主事,便有做主的权利,奖励也好,惩戒也好,只要是榆河州境内的人事你自己裁决便是。我不问过程,只看结果——我知道你对萧达德萧大人存着顾虑,但不必太多担心,我保证让你无后顾之忧,没人敢来掣肘,你只须踏实的按自己的意图处理州务,保证给军府一个富庶的榆河州就可。”“请大人放心!”有了韩可孤的这句承诺,尚顺的心里哪里还会不踏实,他起身肃立深深一揖。这一揖不仅代表他自己,也代表榆河州一城的百姓。韩可孤也不推辞,坦然受之。
虽然有韩大人的支持,但尚顺会做人,仍事事不忘向萧达德请示汇报,让他心中舒坦,以前还担心尚顺有韩可孤和军司大人做靠山,夺了自己的权利,如今见了这种态度便渐渐松驰了心情,纵使有属下提出些不好的看法也抵不过如夫人的枕边风力道劲猛。
榆河州今年的收成不好,但总还是有些获得的,韩可孤又从通州大仓调拔来一批米粮作为补充。最可喜的是九百奚营的金兵见榆河州被韩可孤占了,自己势成孤军,竟不战而逃了,李新顺利履任之后与尚顺一样忙着整顿民生吏治,倒也将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号召百姓屯田的告示贴出来,凡是到衙门报备的百姓,皆按人口数目可以分到几亩田地,种子由州府衙门出,今年不计在内,所有收成都归百姓自己所有,来年收回种子和三成的收成。一开始百姓们都在观望,不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倒是许多过不下去的流民胆大,先去衙门试了试,结果真的领到了种子,分得了田地,这一下百姓才知道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简直就是从天而降了好日子!
整整三个月,韩可孤一直奔波于榆河州和九百奚营之间指导政事,但军府人马却没有稍歇,除去各方留守之外,其它兵马分别出击,火营和步营出襄垣、铜辊、黎城,骑一营和骑二营出涉县、武乡,荡平周边余金残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