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这样的小女孩做出行窃的事情,最终的责任难道不是教会的吗?如果不是生存艰难,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在旅馆里,董宣埋怨道。
“是呢,不过也有喜欢不劳而获的人吧?”凉子推了推小狐狸。
“诶~~如果是咱的话~~”
说到一半,邀月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学会使用货币,要什么东西往往是拿了就走,等到摊主叫喊的时候再由凉子好声付款,所以现在要买什么东西都是凉子帮她买。
“不劳而获其实也不错嘛——”
“疼!”
她的额头被董宣弹了一下,马上露出泪汪汪的表情。
“你们先呆在这里,我去探探消息。”
嘱咐凉子看好邀月后,董宣出门了。
“喂,拉邦,在家吗?”
他去敲了一个小店的门。
“谁啊,一大早就来敲门。”戴着个草帽的沧桑男子开门,“是你啊,进来坐坐。”
“喝什么?”
“水就好了。”
“男人喝什么水啊!给!”
拉邦不由分说的将一壶酒摆在董宣面前。
“我可不会给钱哦?”
“那我会在以后的交易里赚回来的!”拉邦自顾自的将面包沾酒吃了起来。
“果然是老道的商人啊。”董宣苦笑,“你知道城里的大人物最近丢了什么东西吗?”
“哦,你说那个啊,据说是丢了一批欠条,你知道的,大人物什么都不要做,每天就借借债就足够他们花天酒地了。”拉邦嗤笑道,“因为利息太过高昂,已经逼死不少人咯,你不是本地人不清楚,但是我们这些做生意的,看到那些大人物就绕道走,可就怕一不小心被逼的破产咯。”
“这可是圣人之城啊。”
“不是所有人都是圣人的——”
拉邦拍了拍董宣的肩膀。
“说起来,他们也能算是商人吧?有句话怎么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也赚了不少辛苦人的钱,本来没有资格说他们的。”
“…那小偷被抓到之后呢?”
“大概是绞刑或者火刑吧,信徒们都相信这样的刑罚能让罪人的灵魂得到救赎。”
“这样啊。”
“嗯,所以你可要公正的做买卖啊~哈哈,作为交易伙伴,我还是相信你的。”
“那我先走了,祝你金币满仓。”
“哈哈,你也是。”
董宣叹了口气,接下来是打探监狱的位置,这下可不能找交易伙伴了。
他走到广场上到处打量了一下,根据一些隐秘的记号找到一个贫民窟里,一路上玩耍着的小孩偷偷的打量着他,这是在确认着他的身份。
“你好,我是来做买卖的。”
这句话说的实在是暧昧,董宣自己不由得苦笑起来。
“是个面生的人呐。”头上戴着黑纱的女子开了门。
七拐八拐之后,总算到了一个地下仓库。
“你呢,想做些什么买卖呢?”女子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董宣分明看见她的手掌里藏着尖锐的物体。
“虽然不是很抱希望,但是我想买份监狱的地图。”
“监狱的地图?”女子打量着董宣,有些困惑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有想要监狱地图的打算,“监狱不都是明摆着在那里吗,想要探望的话去教会交钱就是了。”
“绞刑也一样吗?”
女子停止了转动酒杯的手指,默不作声的将头凑过来,嗅了嗅。
“我闻你呐,也不像是个匪徒,怎么,有亲人被教会要处刑了吗?”
“不算是亲人,只是有点看不下去而已。”
女子听罢,夸张的捂着嘴大笑。
“你啊,可真是没有一点商人的精明呀!这可是生死的买卖,哪有看不下去这样的回答!”
“难道你不觉得仅以偷窃而言就要处刑太残忍了吗?”
“难道你的家里没有老鼠吗?”女子答非所问,“你应该要知道,如果一直放着老鼠不管的话,无论是食物啊,货物啊什么的,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不见的吧?窃贼也好小偷也好,在他人眼中,都是这样的东西,那么处刑也无所厚非吧?如果损失的东西拿不回来的话,那只有这样发泄咯?这样还能吓跑别的老鼠,为什么不呢?”
“人的生命,怎么能用那些东西去衡量呢?”
“呒。”女子轻笑,她略微揭开脸上的面纱,上面印着一个红色的疤,“你啊,知道这是什么吗?”
“奴隶的印记…”
“是呢是呢,这些见识还是有的嘛。”她将面纱放下,“你觉得,我会值多少钱呢?”
“……”
“你一定猜不出来吧,我告诉你吧。”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十五枚艾尼铜币。”
董宣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艾尼铜币是什么?那是用来找零的货币,即使是一个贫穷农夫的家里,恐怕都会存有几百枚艾尼铜币吧。
“觉得很少么。”女子露出笑容,“可我那时还觉得很自豪,我可是值十五枚艾尼铜币啊,和我一起的那批人,也就八九枚顶天了…”说到这里,女子住口了,似乎因为心情太过激动而多嘴的她此时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所以说,人的生命,的确不能用钱来衡量,那可是玷污了金灿灿的金币,亮闪闪的银币,还有汗渍渍的铜币哟。”
“如此,你明白了么。要是还没有明白的话,那我也无所谓,我这里正好有里面监狱的地图,卖给你一份也无妨。”
“嗯,拜托你了。”
“……真是顽固的男人。”叹了一口气,女子走到密室去拿了一份地图来,“十五枚崔尼银币,听清楚,是崔尼银币,不是艾尼铜币。”
“多谢了。”
“真是奇怪的男人,哪有被敲诈之后还有道谢的?”
女子抚着脸颊看着董宣离去的身影,喃喃自语。
“人的生命不能用东西去衡量…这是多么高洁的人才能说出的话啊?遇到识货的,这句话就能卖不少钱吧?”
“恐怕以后听不到这样的话了吧…”
“写下来好了…”
很多年以后,这句话往往被写在著作的封面上,以这个愚昧的时代警示着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