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娘说:“我们等你,你去吧。”
于是,李爽跟随巫郎中进入一间内室,让李爽躺下,接着,巫郎中吩咐道:“闭上眼睛,没有任何痛苦,所以,放松你的情绪。”
李爽闭上眼睛,感觉到巫郎中把一些水样液体涂上了他的脸,巫郎中应该有四十多岁了,但他的一双手特别光滑,远胜过自己的双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李爽感到脸上的液体已经开始干结,巫郎中开始把一些粉样东西往他脸上轻轻地撒,再用一个细细、尖尖的东西在他的额头与脸庞上雕刻,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巫郎中轻声道:“可以了。”
李爽坐了起来,巫郎中递给他一面铜镜,李爽倒吸一口冷气,这镜中人,果真是不到20岁的他吗?他的原来白皙的肤色变黑了很多,额头上有三条深深的皱纹,脸上、眼角也有一些细细的纹路,一种深深的沧桑感深深印在了他的脸上。现在,如果他走出去,告诉别人他有50岁了,绝对没人怀疑。
“记住,如果你想恢复你的容颜,首先用茶油抹满面部,再轻轻按压上半盏茶的功夫,用水冲洗;再用碱面兑水,慢慢按压、冲洗面部一盏茶功夫;最后用第二遍的淘米水洗脸,这样你就可以恢复原样了。切记,在你想恢复原样前,只能用冷水洗脸。”
李爽连连点头,“是的,我记住了,一定谨遵郎中嘱咐。”接着深深一揖道,“巫郎中,实在是太感激您了!请接受李爽一拜。”
巫郎中“呵呵”一笑,说:“不必过于客气。”
随后二人走出门来,杜大娘和韵儿看见出来的李爽也是愣住了,要不是亲眼看到他走进去,还有他的嗓音未变、身上的衣服丝毫没有改变,真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们眼中熟悉的李爽。
杜大娘赞叹一声:“若非今日亲眼所见,老生真是不敢相信,还以为坊间传说巫郎中如何神奇如何厉害都是人们以讹传讹。”
韵儿也道:“巫郎中技艺高超,今日真是让小女子大开眼界了。”接着忙把一沓宝钞塞进旁边站着的给他们开门的老头儿手中,老头儿笑微微地接了钱,并不曾道谢。
李爽于第二天凌晨天快亮时分,骑上一匹快马,直奔家乡方向。马是江敬特意为李爽准备的枣红色好马,日行千里,所以天黑时分,李克倒已到达广南府广南县,虽然自己去过广南县城的机会并不多,且已离开两年之久,但他还是很快找到齐氏药铺,齐氏药铺东家被半夜敲门声惊醒,他不敢马上打开门,只在门里面高声问道:“谁啊?”
李爽自然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想着也许把自己说成是孔月娥的娘家人,可能会比较说得过去,也相对比较安全,于是便说:“东家,打扰了!我是孔月娥的大爹,我想找一下侄女,她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请问我这侄女儿还在药铺不?”
齐氏药铺东家这才打开了门,“噢,原来是月娥大爹,月娥现在不住在药铺了,她一年前就在西街租了一处房子,自己住了,不过她平日里一般情况下,还是在我这里帮忙做事的。”
李爽急忙作了一揖,“感谢东家的照顾。”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我带你去找她吧。”
齐东家提了灯笼,引着李爽走了大概半里地,就找到了孔月娥家。
东家道:“我就送你到这里来了,店门没有锁上,我得赶紧回去照看了,你敲门进去吧。”
李爽谢过东家,便去敲门。
“谁呀?”敲了好几声,里面才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李爽听出来了,正是孔月娥。
“月娥姐,我是李翼呀。”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站在眼前的孔月娥,着一身裁剪得稍显粗糙、看起来不是很匀称的水田衣,她显得胖了不少、沧桑了不少。她提高了灯笼,努力地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个50多岁的、自称李翼的老男子,怎么可能是李翼?李翼算起来今年也不超过20岁呀,她手扶着手,疑惑地看着他,李爽看到她眼中的深深的怀疑。
“月娥姐,我真是李翼啊,”他压低了声音,“你也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我是不方便回来的,所以,我请郎中为我稍微易了容,不过变回去是很容易的,只是现在不方便变回去给你看。”
易容?这样的事对于孔月娥简单的思维方式来说,是理解不了的,她脑子里飞快地旋转,她难道遇到了骗子?想到这里,心里不觉一寒,要是歹人,这半夜敲门,很可能就是打动。想到这里,果断使劲把门一关。
李爽急了,“月娥姐,我真是李翼啊,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我哥李展啊,我爹李茂啊,我们从小就生活在泽美村,你之前跟我哥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你爹把你给卖到陈继业家,我哥也被陈继业给害死了,你现在在齐氏药铺做帮工,是雅若帮你的……”
李爽还欲继续讲下去,孔月娥把站拉开,轻轻叫一声:“进来。”李爽闪身而入。
关上门,孔月娥一边提着一盏小灯笼往前走,一边说:“听你的声音,还真是有点像李翼,不过你的样貌变化真是太大了,不单是我,就是其他原来跟你熟悉的人,也认不出来呀。”
“是啊,我知道,我就是要别人认不出我,否则我也不敢回来啊。有些事,你可能不清楚细节,但是事情的大概,你还是猜得出来的。”李爽道。
“娘,娘,哇哇……”一声稚嫩的哭声传来。
“芊芊,娘在啊,你等一下。”孔月娥歉意地向李爽看了下,“我去把孩子抱出来,她醒了。”
李爽点点头。
很快,一个大约一岁多的小女孩由孔月娥拉着,走了出来,“快,叫叔叔。”
孩子怯怯地叫了一声“叔叔”,不知是喉咙尚未发育好还是过于紧张,叫得有点含混不清。
李爽说:“来,芊芊,让叔叔抱抱。”
芊芊怯怯地躲到了娘身后。
“不好意思啊,这孩子见世面少,认生,等熟悉了他就放得开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孔月娥解释说。
“我知道,没有关系,”李爽细细地打量着孩子,大概由于营养不良,孩子有点偏小偏瘦,略带菜色,但面色总体上还算娇嫩、白皙,一道浓眉飞入鬓角,映着那朱唇秀齿,格外惹人注意,李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哥哥那道粗浓的眉毛,仔细看,这孩子与哥哥还真是相似啊,那嘴巴形状也像哥哥的,不过没哥哥那么阔大,略显饱满而不肥厚,她既继承了哥哥面容中那淡然、沉稳,又继承了孔月娥的清秀。“芊芊……芊芊长得跟我哥还真像。”他不禁有些哽咽了。
“是啊,是啊,周围的邻居都说这孩子相貌不凡,算命的也说这孩子天庭饱满,长大后必是大富大贵之人。”李爽的话大概勾起了孔月娥的伤心事,她的眼睛也情不自禁地湿润了。
李爽这才有时间打量一下房子,这才发现房内陈设简单,只有一些生活必需品,“月娥姐,要不,你还是找了个人嫁了吧,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真是太苦了,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不,我已经对不起你哥一次了,我不能再对不起他第二次,当初我爹把我卖给陈继业前,我们就曾相约过私奔的,但是我考虑到我那多病的娘,一直犹豫不绝。如果当初真的就私奔了,也不至于有今日这局面,相信你哥现在也活得好好的。”
“娘,我要喝水,”芊芊摇着孔月娥的手说,“渴,渴。”
孔月娥转身给芊芊倒了些水,又给李爽也倒了一杯。
李爽饮了口水,真诚地说:“唉!这些也都是命运作弄,怪不得谁。既然你这么打算,我今后就叫你嫂嫂,好不?”
孔月娥点了点头,动情地说:“好,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李爽也动情地叫了一声:“嫂嫂!”
孔月娥哽咽地应了一声。
随后,二人开始叙述别后两年的生活,孔月娥告诉李爽,她刚来到县城生活二个多月,母亲大概由于自己的事,病情加重,加以生活无着,不久去世,如今只剩下父亲,父亲还是有点小钱马上上赌桌,四处游荡,自己已与他断了联系,如今不知他在何方浪荡,也不想再与他联系。
李爽告诉嫂嫂,自己是如何在陈继业家里听到他得意洋洋对小妾所讲的杀害哥哥的过程,自己又是如何为哥哥报仇,要嫂嫂安心生活,好好把孩子养大。
孔月娥黯然了一会儿,道:“难怪这两年县城各处都有你的抓捕公告,你这次回来,行动可千万要小心啊。”
李爽道:“嫂嫂放心,连你都认不出我来,还有谁认得出来?”
嫂嫂道:“话虽如此,你绝不可掉以轻心。陈继业有一哥哥在京城做官,听说他正着人在四处追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