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旗没有动,手中擎着半出鞘的要到愣在那里,因为他们听见了那些人的议论,朱顶是赵大宝,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位小公爷;因为朱顶让他们去割了舌头的那人,并不属于他现在所站的位置,他的身份应该更加靠里,与那些真正的达官贵人紧邻,他是杨家的二管事,杨家是明州数一数二的豪族。
但是,就在杨家二管事的舌头还是离开了温润的口腔,在他的嘴边和胸前洒下一蓬血花,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坠进了浑浊的水中,敲起几个水泡,就此再也不见。
二管事瞪大了眼睛,不能置信的看着凭空出现在他眼前的人,看着那人手里染血的匕首,看着他舌头消失的地方,许久之后,才发出一声含糊的惨叫。
朱顶是对着两个小旗下的命令,却不是下命令给两个小旗,而是他们身后跟过来的影蛇卫。
就如他们的番号,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个小旗身后。
谩骂了一个清晨的丫鬟将一张小口大大的张开,不大的眼睛闪着惊恐,脸色煞白,指向朱顶的手指还在半空,却已经再也不能如之前那样敲起妙曼莲花,她的手指所向已经初现了一把匕首,持器人半弯着腰,只待朱顶点头,她那只有些微胖的小手,就会指掌分离。
朱顶微微的摇了摇头,没准备和一条只知道站在主人的面前咬人的小母狗较劲,那样很没劲。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呜咽嘶吼的二管事,轻轻的说了一句:“太吵了。”
站在二管事身边的影蛇卫抬起脚,重重的踩在了二管事的嘴上,不管对方如何的挣扎都不能摆脱,知道脚下的人再也不能发出一点声响,他才厌恶嫌弃的把占满血迹的鞋底,在碎裂的城砖上蹭了又蹭。
站在小丫鬟身边的影蛇卫,手执匕首平伸,指向那些要来援救二管事的人,他只一人,便没有人再敢上前。
“先给这条狗止血,死在这里可惜了。”
吩咐过后,朱顶的双脚前行,抱着孩子拉着那个脸上脏的看不大出的年岁的沈家后人,前行。
那丫鬟和在地上疼的直翻滚却不敢出声的二管事,他再也没有看上一眼。
所有挡在他前面的难民自动的为他让开道路,眼中满是惊恐。
“世界安静了,狗,我也打了,你们这些当主子的,不站出来找找面子吗?”
骚动渐渐平息,身材婀娜的窈娘,在一个俊秀公子的陪伴下,越众而出,来到了朱顶的面前,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鄙夷,多了几分审视和小心。
倒是那个清秀的公子面色铁青,看向朱顶的眼神极为不善,那条被割了舌头的,是他的狗。
“赵大宝,不要以为你在锦衣卫的黑狱里,认识了几个草莽之徒,便这般猖狂。
这场大水对我们是场灾难,倒是让你这个无家无国的傻子脱了囹圄,是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亮相,有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如此欺压良善!
难道你以为就凭你一两个三流江湖人物,便可以把我大明的王法不当回事?
两位小旗大人,这人我认得,正是前几日因辱骂国母,被压入锦衣卫大牢的赵大宝,趁大灾逃出了牢房,现在把他捉拿归案,可是大功一件啊!”
那窈娘站在这公子身边眼珠一阵乱转,在心里盘算着朱顶如此的强势出场究竟有什么凭依,最后看到了不远处被吓傻了的小丫鬟,终于开口帮腔道:
“哎呦,二位兵爷,你们可都看到了,先是有个浪荡子轻薄奴家,现在又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个不知廉耻的逃犯行凶当场,这朗朗乾坤之下,总还要讲王法的不是。”
说到这里,她的眼珠一转,方才朱顶到场,两个小旗抽出腰刀为他压阵,她可都看的清清楚楚,着实是有些分不出朱顶的路数,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身边的乃是杨家的嫡公子、小少爷,杨家的二管事更是被那孩子割了舌头,这个仇怨不小。
在她的认知里,杨家是比知府衙门还要厉害的角色,杨家不会与朱顶善罢甘休,她站在杨家一面也必然不会有事,于是又给自己加码。
“两位兵爷有所不知,你们的肖百户大人是奴家那里的常客,他最喜欢听奴家唱的小曲儿;张三侉和刘大航小旗爷,更是口口声声的要给奴家赎身,要是这几位大人现在在这,必然不会看着奴家,看着奴家如此受辱,嘤嘤嘤……”
两个小旗相互对视了一番,窈娘所说的这几个人物,百户自不必说,单单是那两个小旗,可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说出来的话,一般总旗大人都不会反对,是他们的老大哥,是他们不敢得罪的人。
再一思量,杨家的二管事负责杨府的对外采买和府外联络,全城的老少就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所以刚刚二管事被当着他俩的面割了舌头,这件事杨家要是追究起来,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推脱不掉的。
而现在似乎是他们表现的机会。
可是他们又想到了昨晚,要不是眼前的这个“逃犯”和“行凶恶徒”鬼斧神工的布置,自己这些人和在石山上的这些难民,恐怕早就死在了大水肆虐之下,于是便有些犹豫。
不是犹豫于朱顶的身份,十三太监接管了城西防务,就只有百户、总旗和少数两个小旗知晓,像着两个小旗的身份地位,还不可能知道这样的机密,他们的犹豫单纯的是因为感恩以及对朱顶变现出来的神异的敬畏。
于是两个小旗窃窃私语了半晌,终于达成共识。
“杨公子,窈娘姑娘,我们两个位卑人轻,顶多不来,还请稍候片刻,我去请百户大人过来定夺。”
朱顶冷眼看着杨姓男子和窈娘在那里一唱一和,静静的看着两个小旗左右为难,直到这个时候,才又开口道:“不用去了,他来了也不敢管我的事。”
那杨公子一听朱顶这样说,大笑一声训斥道:“黄毛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先不说你还背着一个逃犯的不光彩,就说你一个书院的弃徒,加上你那个做了几年私塾先生,攀上了孙夫子高枝儿,舔着脸在书院混日子的老不死爷爷,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朱顶的眼中再放冷厉:
“本来,我懒得和你计较,但是你辱骂我爷爷的事情,我会好好和你算算。
我告诉你我是谁。
我是方而广老人捡的孤儿,我是书院的学生,我是孙老夫子的入室弟子。
或者,我还是当今陛下不为人知的儿子。
您说是吗,十三大统领大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当场的十三太监满满的走了过来,满脸不解的看着朱顶:“小少爷,您究竟想干什么?”
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朱顶虽然有些任性,有些无法无天,但是绝不是傻子,更不会为了一口闲气就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知道,朱顶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旦曝光,可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朱顶阴森的一笑:“现在是大灾,这些人的命又都是我救的,但是我现在后悔救了他们,所以我想要了他们的命;现在他们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我的十三公公,我的十三大统领,不如咱俩仔细商量商量,怎么把他们废物利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