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发生的一切。而这一切的证据，就是李世民那充满不信任的眼神。

“世民兄，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们也不用藏着掖着，大家开诚布公的谈一次怎么样？我以我的人格发誓，我邢尧天接下来会回答你的所有问题，而且不会说一句谎话。”

李世民的顾虑明显稍多一些，但略加思考之后，也点头道：“好吧，我也愿意跟你好好谈一次。我也以我的人格和事业发誓，我李世民接下来的所有言语，都是实话，而且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仅限于我的私事。如果一些牵扯到朝廷的事情，我也无可奉告。”

邢尧天笑道：“你当我故意套你话，向你探听情报啊？我邢尧天就算再没本事，也不会窝囊到这种地步。”

李世民点头道：“嗯，说得也是。这算我李世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向邢兄你赔个不是。”

两人虽然商量好了要开诚布公的谈一次，但忽然之间，两人都有种无从说起的感觉。与其说是问题太多，倒不如说是都不好意思张嘴。

僵持了一会之后，邢尧天道：“其实这世上很多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复杂，大家大可以敞开心扉的谈一次，说不定事情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难以解决。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由于误会引起的，我希望我们之间不存在这个问题。哪怕我们的目标不同，但应该还是能找到比较中庸的解决办法。”

这番话，邢尧天说得非常真诚，也让李世民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道：“你说得不错，如果我们不好好谈一次，就各自独立行事的话，很有可能造成严重误会。”

顿了顿之后，李世民表情严肃的说道：“而且只要这次谈话之后，哪怕跟你成为敌人，我也会觉得很庆幸。”

“彼此彼此。”邢尧天微笑回应道。

两人都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邢尧天就说道：“既然这个要求是我提出来的，那么就由我先开始吧。世民兄有什么想问我的？”

“很简单，你会不会归顺翟让？”李世民直接问道。

邢尧天苦笑一声道：“我还以为这个问题你要留到最后才问，没想到直接就来。”

李世民笑道：“开诚布公嘛，我本来也打算最后问，但那样显得有些见外了。既然我真心诚意的把你当朋友，那么自然要问个清楚。”

邢尧天轻叹一声道：“在气度上，我果然还要比你李世民差很多。实话告诉你吧，我也不清楚我会不会跟着翟让，这取决于我见到翟让之后，对他的评价。当然，更取决于翟让是否会看得上我。”

李世民道：“以我和翟让几次交手的了解，以及一些明察暗访，我相信只要让他见到你，那么你一定会被他用尽全力的留在身边，而且会被重用。这一点上，和杜伏威很像。他当日了解我之后，就力排众议的留我在身边，而事实证明我也没让他失望。这世上人才很多，伯乐却很少。杜伏威算一个，翟让也算一个。”

邢尧天点头道：“我相信你的判断，既然如此，我可能会留在杜伏威的身边，帮他做事。机会大概是四六开吧，留四走六。而这四成之中，有三成或许都是为了翟茹。如果翟茹为了帮她爹，可以连自己都牺牲，那么我会不顾一切的去帮翟让。倒不是为了翟让打天下，而是为了不让翟茹那么拼命。”

李世民轻轻一叹，然后道：“邢兄，你知道我多想从你嘴里听到说，你绝对不会给翟让做事，你是一个不会去当反贼的人。如果这样，我就可以尽全力的保荐你，让你也为杜伏威大人做事。其实很早以前我已经有这个想法了，但由于以前我没有什么功劳，连自己的地位都难保，更别说去推介你了。现在我有了推介人的资格，我的好朋友却很有可能成为我的敌人，我心理真的很难受。”

以李世民的性格，他很少真情流露。但现在看起来，李世民确实把藏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以邢尧天这个心理医生的角度来看，李世民的言行举止和他这番话，都是非常真切的真情流露，没有任何的虚假成分。而以朋友的角度来看，邢尧天知道李世民不会也不屑在这种事上面撒谎。

于是邢尧天道：“家父被陷害，朝廷早已不允许我邢家人再有任何官职。我连县衙门一个小小的谋士都做不了，凭什么去天子脚下混？”

“以杜大人的面子，他……”

邢尧天打断他道：“你别忘了，如今朝廷正面临数派党羽之争的尴尬场面，杜伏威被夹在其中，已经得罪了很多人。多少人等着抓住杜伏威的小辫子呢，你难道希望我成为那个小辫子？”

听完邢尧天这番话，李世民终于一愣，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我没考虑周全。”

邢尧天摊手道：“对嘛，所以这件事不是你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但即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走向造反的道路啊。”

“说不定未来你也会造反呢？”邢尧天挑了挑眉，神秘一笑说道。

“不可能。”李世民立刻摇头道，“我从来没这种想法，更不会背叛他人。硬要说的话，我虽然对现在的朝廷很不满意，但也不希望引起战争。”

邢尧天道：“或许是这样吧，但你难道不觉得这天下易主之后，或许会更好吗？”

李世民坚决的说道：“一点都不觉得，除非这个朝廷腐朽不堪，否则我绝对不会背叛的。”

邢尧天道：“说不定已经腐朽得超乎你想象了。”

说着，邢尧天把和李密曾经说过的推论说了出来，然后道：“兵制的改动，已经是一大硬伤。明年秋天到了征税的季节，将会是胤朝面临的最大困难。天下是逐渐稳定，还是陷入群雄并起的纷乱局面，都要等明年年底才知晓了。相对而言，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李世民听得头大如斗，想了很久之后，才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后者的可能性很大。但我李世民虽然势单力薄，可也不会坐视这一切发生。我会尽可能的去阻止天下陷入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