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先后二次袭击汝阳县,先为偷袭,不战而屈,后则奉旨讨贼,名正言顺,出师有名。
李傕在大军的拥簇下骑着高头大马,心中得意非常,他自去年受董卓之命,率领大军强攻洛阳,迫使吕布投降,劫持了皇帝,立下大功。此次进攻汝阳,虽然吕布是主将,他不过是一个副将,说白了也就是所谓参谋加副司令而已。
吕布为主帅,这让李傕心里有点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吕布就是一个手下败将而已,可这小子不知给董太师灌了什么迷魂汤,董太师竟收他为义子,还封为温侯,实在是可恨,因此对吕布的命令常常阳奉阴违。
李傕的身边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青衣文士,他长得并无出奇之色,很普通,但是他那一双鹰眼却仿佛洞悉整个宇宙洪荒,似是具有魔力一般。
“文和,这一次董太师借天子名义征讨秦相国,你有什么看法?”李傕回顾问道,他对这个青衣文士很敬重,此人姓贾名诩,字文和。
贾诩平时一声不吭,惜字如金,听到李傕提问,笑道:“依我的愚见,董太师是要皇帝背负杀贤的罪名。”
李傕拍手大笑,说道:“文和说得一点不错,想这小皇帝刚刚登基,只需董太师借天子名义,杀尽文武百官,罪名都由皇帝背负,世人皆以为他是昏君,到时董太师能顺天时,叱小皇帝禅让,董太师也可称帝了。”
贾诩只是呵呵一笑,脸上掠过不以为然的神色,心想:“董太师颠覆朝政,尽掌大权,早已人尽皆知,奉旨讨贼不过说得好听罢了,小皇帝哪能节制得了董太师,若真有人信了小皇帝能背上这个黑锅,那可真是将天底下的所有人都当成蠢才了。”他心思缜密,善攻心计,知道李傕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想到什么张口就来,贾诩寄人篱下,也不好顶嘴,只当作没听见。
李傕又问:“那姓秦的狡猾之至,不知文和有什么看法?”
贾诩仰望长天,肃然道:“此人用兵不拘一格,是个极厉害的角色,当世之时,无一人能及得上他。”
李傕听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颇有不耐,酸溜溜道:“再厉害也插翅难飞了,今日五万大军并进,吕布已下了死命令,许进不许退,就是有什么疑兵、诡兵糊弄人,也不会再行撤退了。”
贾诩道:“许进不许退,只是用死兵法而已。如若不出所料,秦骁定然占地利谋人和,他占据汝阳县,定然将全部地形都运用上了。相国素以仁义播名,治军严谨眼下洛阳大乱,汝阳县定然贼匪为患,他将汝阳治理得井井有条,拉拢民心,百姓必助其死战,因此,属下有两点相劝,第一,进入奇异的地形,须速速退兵,恐有埋伏;第二,分兵九队,九路保持一定距离进攻,即便一筐鸡蛋打碎了,也不至于全部打碎,多放几个篮子。”
如果秦骁亲临在此,听到贾诩的这一番分析,一定会惊得合不拢嘴,寥寥数语,竟将秦骁可能做的事情,可圈可点的一一剖析清楚。
李傕听完,陷入了沉默之中,半响才道:“不错,只可惜我是副将,大权尽在吕布手中。分兵九路并进,他是不会答应的,这样吧,我管好自己的兵就是了。”
却说在大军行进之时,已进入了汝阳县不足二十里之地。
吕布手中长戟握紧了一些,一股羞愧和愤怒齐齐涌上心头,暗想秦骁摆空城计羞辱我,这次若是不血洗汝阳,难消心头之恨。
正行进,忽听得擂鼓之声,远方马蹄声响,十几面黄旗迎风飘扬,上书“马”字,足有五千轻骑,为首正是马超。
五千轻骑尽数拉弓射箭,嗤嗤嗤,无数箭在空中形成密集的捕杀网。在战场上弓箭几乎没有什么准头,都是一起射箭,密如雨珠,将敌人射成刺猬。
吕布大惊失色,手中方天画戟一挥,格档几枝长箭,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如同火山爆发,矫健的赤兔马奔跑起来似一团火焰般,吕布纵马到处,方天画戟飞舞,留下满地的折断兵器和残肢。
马超吃了一惊,素闻吕布有鸠虎之勇,马战天下无敌,今次一瞧,果然不同凡响。可马超在西凉也有着赫赫威名,见吕布杀来,手中长矛一挺,跟吕布战在一块,走马灯似的厮杀。
吕布眼前这小子的武艺甚强,不禁勃然大怒,暗想:“秦骁这厮,怎地如此好命?有赵子龙、典韦这等大将也就算了,这马超、马岱更是西凉出了名的少年郎,真是可恶,他到底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麾下竟招募如此多的战将?”
吕布积蓄已久的羞辱、愤怒、惭愧、幽怨之情如同山洪爆发,想到自己被秦骁的空城计吓败,他就怒不可遏,方天画戟在他的手中挥动,每一击都是施尽全力,携带的剑气令周身三四丈内的人都难以靠近。
马超暗暗心惊,知道吕布是动了怒气,互相拆解几十个回合,只觉手臂都发酸了,心想:“丢那妈的,这厮的武功确实在我之上,要是再打上八十回合,不想诈败都不行了。”于是虚晃一枪,吕布低头避开。马超趁这空档,拨转马头就跑,装作败逃之状,下令鸣金收兵。
神箭军闻鼓声而进,鸣金而退,立即卷旗倒戈,尽数向东撤离。
吕布打赢一场“胜仗”,开始鼓舞士气,大手一挥,传令下去:“全力捕杀,片甲不留!”
大军烈焰高涨,在吕布的指挥下一路追击,神箭军丢盔弃甲,旗子也掉在地上,一副丧家之犬般的“溃逃”。
吕布一点疑心也没有,暗想这马超太过脓包,主帅先逃,兵无战心,全面溃败。这一路追着,就追向了芦苇丛。
贾诩脸色微变,惊道:“不好,溃兵败了,城池正在二十里外,不归城,反而向另一边跑,定然有伏兵,不能再追了。”
李傕素来知道贾诩有神机妙算之能,立即传令:“不许追了!”李傕所带的军队不过一万兵力,顿时勒令住了。
郭汜也是进军汝阳县的一员大将,见李傕不往前冲,也马上将手底下的七八千兵马节制住了,不许向前冲,只跟在吕布大军后面缓缓而进。
马超纵马到了河边,上游已经用三万袋沙包堵住了,下游的水位急剧下降,深浅不过膝盖位置,他命步兵、骑兵尽数践水而过。
全员刚刚渡过河水,吕布的三万大军不知死活,还道是将敌军都逼入困境了,尽数冲过去对岸。
……
大山之巅,秦骁修筑了高达十米的瞭望台,用望远镜自台上纵观而下,兵甲鲜明,眼看底下的吕布大军已经有一半过了河,脸上露出喜色,忽然视线一转,见后面还有两个万人队缓缓而进,奇道:“那后面两个万人队是谁统领的?”
“据探子回报,是李傕、郭汜二人。”郑友三道。
秦骁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贾诩,暗想:“难不成贾诩已看破了我的伎俩,所以劝李郭二人不要往前冲?”但这想法只是一瞬间的,秦骁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一拍栏杆,说道:“趁现在,该水淹三军了!”
“是!”郑友三立即点燃了烽火台,一股黑烟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河流上游堵塞口的赵云正坐在树荫下歇凉,看见山巅黑烟冒起,知道破提放水的时机已经成熟。
三万袋沙包堆得跟一座小山似的,要搬走并不容易,每袋沙包足有二百斤,三万袋沙包的总重量在六百万斤左右,以人力运卸也要花上半天。而且加上拿掉一部分,堵住的水就会破开一些,激流涌动,很难运卸。
不过这难不倒赵云,在他的一声令下,士兵将一口一口大缸,小心翼翼的放到水里。
水缸漂浮在水中,在水流的推送下,撞上那一堆沙包,水缸翻转了一下,顿时“轰”的一声,水柱炸起半天。岸边足有数百口水缸,一口又一口放入水中,只把那些民夫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水缸怎地一撞上就会爆炸?一定是妖法邪术!
这些水缸其实就是简易的“鱼-雷”,里面已经装满了火药,再放一碗火炭,炭上洒了一层薄薄的石灰,缸口封死,“鱼-雷”一旦撞上目标,那碗火炭翻转过来,点燃火药,瞬间就引发大爆炸。
火药可没那么容易搞,秦骁在幽州、洛阳的时候,都曾收集材料,制造火药,可这玩意儿是他一个人独有的,万一泄露出去,曹操、袁绍、董卓他们也会玩火药的话就糟了,因此监管极严,制造速度并不快。这几十口水缸里的火药,更是将秦骁存了三四年的库存都用光了。
在“鱼-雷”的轰击之下,沙包破裂,炸开一个大口子,积蓄了一日一夜的滔滔洪流,猛然一泻千里,直涌向下游!
暴涨的河水几乎是一瞬间的。
与此同时,吕布正派人渡河,已冲过去两万余人,忽然上游就涌来激流,那些渡河渡到一半的军队,被大水一冲,在水里翻滚,冲到大江南北去了。五万大军截成两半。
吕布大吃一惊,要想跨河而过,已经没了办法,不禁指天破口大骂:“贼老天,某家正欲杀贼,奈何与我作对到底,还不速速断水?”
他这一句话刚说完,对岸的芦苇丛里冒出一万大军,一排排弓弩乱射,局势瞬间逆转,只见典韦哈哈大笑,手提双戟,笑道:“断水的不是老天爷,天算不如人算,这‘老天爷’是俺家的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