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场的郭嘉、荀攸、张辽无不变色,心想这还是那个深思熟虑、多谋善断的秦相国吗?怎么看起来浑然就是周幽王之感,为一美貌女子,竟然说得出“爱江山更爱美人”的话,难不成他也是贪恋美色之人?
郭嘉就是一个浪子,整日饮酒作乐,嬉戏花丛,他眼光独到,天生的鬼才,一生存了游戏人间的心理,才导致三十多岁就病死了,对于女人并不看重。
张辽少有投军之意,多年在军中,研习兵法韬略,对女子也只是到军妓中挑几个美貌的作伴而已,对于秦骁这一副模样,自然而然的就将秦骁当成了贪恋美色之人。
秦骁见他们几人神色不对劲,已猜到七八分,心想总不能让他们失望了。
当下咳嗽一声,缓缓道:“不论如何,王司徒这等下三滥的计策,决不能用,用了也行不通。”
“敢问相国,为什么行不通?”郭嘉当即问道。
秦骁也就是想到貂蝉的安危,故而这么一说,这时郭嘉立马质问,一点余地也不留。荀攸、张辽二人也是一言不发,等着下文。
“这三个王八蛋,这不是逼宫吗?”秦骁心里暗自恼怒,硬着头皮,说道:“美人计确实可行,但是计策若成,董卓覆灭,吕布必为王司徒麾下,到那时,幼帝不过换了一个挟持之人而已。我跟王司徒有过一段时日的交涉,知此人虽然有心匡扶汉室,但他为人心胸狭隘,若是得势,必然恣意妄为,不肯赦免西凉军之罪过,到那时逆贼必然反扑,则关中不保,人迹尽灭,悉数毁于一旦。”
他原本以为按历史轨迹发展的事情复述,三人必然会被说服,哪知道郭嘉、荀攸、张辽脸上都微有不屑之色,那样子分明是再抗议“空口说白话”。
郭嘉眼神闪烁了几下,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相国之推测或许有可能,但终究只是推测而已,未必会发生,眼下重中之重是解决了董卓,日后再想办法应付王司徒也不迟。”
不能怪郭嘉等人不信,秦骁说的东西是几年后的历史事件,现在又没有半点儿苗头,已经不属于“谋略”,而是所谓的“历史剧透”了,他们又不是神仙,岂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秦骁眼看着说服不了他们,一肚子的气,想到按历史上的貂蝉会走向成为董、吕二人决裂的导火线,沦为吕布妾侍的悲惨命运,这让他如何能忍,顿时大发雷霆之怒,“我意已决,明日再与尔等商讨大事,再有阻拦者,以扰乱军心之罪严惩!”说着向那王丘一指,说道:“跟我一块儿走,有事问你。”
秦骁带着王丘离开营帐。
张辽面有不平之色,气恼地道:“不想相国竟如此倔强,为了一女子,甘舍此绝佳良机,这与那董贼、吕奉先之辈又有何不同?”
一时间的气话,随口就说了出来,郭嘉、荀攸跟他的关系都是极好,自然不会去告发。再说了秦骁崇尚“言论自由”,不是那种因为听了两句坏话就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的人。
荀攸抚须道:“去年出走洛阳、相国诈死之时,那女子曾上来吊唁,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说实在的,此女风采雅致、美貌动人,不与群芳同列。公达行走天下多年,半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之女子。”
张辽见荀攸也一副好色之态,不禁有些生气了,说:“天下九州,女子多如牛毛,大丈夫何患无妻,何须去跟董卓父子争这一枝花?”
郭嘉冷笑一声,对张辽嗤之以鼻:“相国的胸怀与大志,看来你不过只是浅识而已。”张辽变色视之,郭嘉一副狂生状,怡然不惧,说道:“我观天下诸侯,尽皆不及相国。你只知相国为了一女子涉险,好色不过周幽王,殊不知相国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文远熟读青史,自当听说过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汉高祖得天下,设计杀诸侯。韩信、英布、彭越功劳极高,可汉高祖为稳定帝业,将此三人杀害,开国功臣也成了开国功贼。照文远所说,能称明君者,岂不是汉高祖而已?高祖之父刘公为项羽所擒,羽以此作要挟,言以大锅烹煮刘公作食,高祖笑着向项羽言,‘进关之时你我立盟约,吾父既汝父,今食吾父,何不分一碗肉汤于我?’”
张辽顿时沉默了下来,自然听明白了郭嘉话中的意思,汉高祖不失为明君,对下属言听计从,才能以一泗水亭长之身举兵,三载灭秦,五年灭楚,最终加冕称帝。可称帝之后杀韩信等功臣,张良急流勇退、萧何缩头缩脑的被刘邦怀疑了一辈子,可这样的“明君”,对功臣合理吗?
“相国虽然大发雷霆,为了一个女子怒发冲冠,可足见其待人之情,其刚断明决虽不如汉高祖,但荒淫无度尚未比肩周幽王,我辈当尽心辅佐,诸君怎么看?”郭嘉大笑。
荀攸深以为是地点头,作为一个顶级谋士自然要选明君为主,但建功立业、赢得生前身后名,也会担心这明君会不会怀疑自己,置自己与死地?
公然指摘本朝太祖,这放在以前是死罪,可如今天下动荡,汉室没落,群雄并起,跟战国时期的“多事之时,大争之世”、“凡有志者必争天下”没有什么区别,中央皇权的动摇,令人不再感到不可冒犯。
张辽苦笑道:“奉孝不愧为鬼才,所言甚是,依如此,还是尽早想办法,救一救相国的心上人吧。”
郭嘉摇头晃脑地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宿醉三碗,明日日上三竿之时,再来一块儿商议。”众人尽皆大笑。
……
秦骁冷静了片刻之后,也知道一人涉险,绝无把全局都陷入被动之理,当下问王丘道:“你是如何混入我军中的?”
王丘感到秦骁在面前说话就犹如胸口上压了一块大石,有些喘不过气来,不敢有丝毫隐瞒,便将如何如何都说了一番。
秦骁“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把王丘吓得浑身发颤,秦骁服抚慰道:“看你也是一个人才,不如就在我军中做事如何?”
王丘大喜,说道:“能在相国手下办事,小的甘为马前卒,虽死无恨!”
秦骁大笑道:“今日与你商议,就准备带你干一回九死一生的事,你敢不敢一道去?”
他那一双洞悉人心的眼神以及嘴角挂着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让王丘有些慌乱,听到“九死一生”四字,一颗心脏更是砰砰乱跳,心有怯意,暗想:“相国于群雄中脱颖而出,未尝不是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他荣华富贵一身都无惧生死,何况我烂命一条?”当下没口子的答应下来,“还是那句话,虽死无恨。”
“很好。”秦骁笑着拍手鼓掌,说道:“眼下将你知道的,一一回答我,一定要正确无误,否则的话,不是迟了救你家小姐的最佳机会,就是葬身了你我的性命。”
“相国请问,卑职知无不言!”王丘道。
“第一个问题,王司徒与董卓的关系如何?”秦骁喝了一杯酒,尽量使自己浮动的内心平静下来。
王丘第一个问题便回答不上来,脸色涨得通红,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他一个下人而已,哪知道那个层面的事,一时手足无措。
秦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问得急了,王丘只是一个下人而已,哪里知道这个层面的事,退而求其次地问:“平日里有没有提及二人的事?”
王丘想了想,说道:“听府上的马夫说,司徒三日之中有两日要一趟去见董卓,司徒大人也差了我四五次送请帖,但董卓没有一次上门的。”
“哦?”
秦骁面露喜色,一拍大腿道:“王司徒正急着拍董卓的马屁,而董贼这厮还没领情,故而未曾上门拜访,只怕他多以公事繁忙和抱病有恙两个借口推脱的吧?”
王丘头点得跟捣蒜一样,忙不迭地道:“对,就是这样子,我说这老贼怎得天天抱病却不病死呢!”
洛阳之中董卓的名字犹如索命阎王,民怨虽然沸腾,却无人敢出声大骂,自出了洛阳,进了秦骁的营帐,忍不住以“老贼”二字称之。
秦骁哈哈大笑,道:“我也希望他病死,可惜,可惜!”竟然知道了王允正在巴结董卓,那就不难得知,眼下的王允还在准备一步步取得董卓的信任,然后再实施所谓的美人计。
“洛阳内有不少我的细作,但是能力不太大,放一千几百人同时进去那是不可能的,但只放咱们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董卓的眼皮子底下溜进去,还是能办到的。”
王丘给吓了一跳,“就几个人进去?”
“不超过五个。”秦骁道。
王丘只道自己可以说服秦骁带领大军杀进去救人,没想到他居然说只带不超过一个巴掌的数,这也太离谱了吧,一时讪讪道:“相国欲行荆轲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