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婷婷感触颇深,看着那绣图线条,确实风化严重,多处已经断裂破损,想道:“时间悠久,想毕也跟皇上经历过了不少风霜雪雨,历经不少沧海桑田。”
段思平继续道:“这是在我女儿段思怡满月的时候绣好的,我同怡儿过完了满月生日。就随阿喧、阿瑞他们出家参军了。参军之后,我曾带人破获了一起巨大的盗采金矿大案。此案波及甚大,后来查清竟牵连到了当时的剑川节度使杨干贞。杨干贞与公报私,秘密安排歹人来到我家中抢走了怡儿。怡儿就此如同汇入江湖的水滴,再无音讯。我当时不认识几个人,能邀请帮忙打探怡儿下落之人更是寥寥无几。一路追查下来,渺无音信,又因杨干贞势力极强,三番设计至我以死地。追寻之事,无可奈何搁浅了下来。在第一次起义推翻杨干贞暴政的战事中,妻子不慎逝世,最后遗言还是要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怡儿。我也是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能找到怡儿,一家人团团圆圆,快快乐乐。”
柳婷婷听着段思平悲切的叙述,伤愁自起,泪意满眶,道:“皇上乃九五之尊,若是怡儿还活着,皇上一定能找到她的。”
段思平点了点头,道:“几天前阿良在整理前朝密档时,发现了一本被烧得只剩半页的书文密档。”言毕,段思英将一张被大火烧得只剩一半的纸页呈向段思平。
段思平接过纸页递给柳婷婷道:“婷儿姑娘,你看看如何?”
柳婷婷接过纸页,这种纸极其舒柔,纸质缜密,顺而不滑,折而不曲,正是皇宫之中圣上专门使用的御纸。纸页整体呈黄色,却干净整洁,没有任何玷污,便知被保管得极为严密,却是时间过久纸质才会渐变为黄色。
纸页下半部分被火烧得平整不一,看痕迹被烧至得今至少有两年之久。纸页上写着极为公整的字迹,道:“此欲擒段幕览之子阿英,却误擒其女阿怡。欲杀之消气,另计。识乾坤教千……”文字仅至此,下半部已被烧毁,无法知晓内容。
柳婷婷看完后,拿着残页陷入了深深思绪之中,想道:“难道我就是被杨干贞抢走的女婴,后杨干贞又将我交给千拾秋,千拾秋设计让师傅收养了我?”越想越觉得事实如此,各种思情涌上心头,久久难停。
段思平在控制不住,搂住柳婷婷,道:“怡儿,你就是我的怡儿啊!”
段思英也上来搂住柳婷婷道:“父皇,她就是阿妹,就是阿妹呀。”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陈世清面如死灰,连退数步无力地靠到木柱前,想道:“婷儿是公主……”
辛婉萍和高方泰也是吃惊呆木,又是喜悦非常。
段思平深情地搂着段思英、柳婷婷两人,喜悦难书,泪水斑斑。
当杨喧、杨瑞第一次如此亲切的叫她怡儿之后,柳婷婷就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她至始至终都能从段思英、杨喧、杨瑞三人身上感受到那份浓郁的亲切,也因此她毫无任何思虑地认了段思英做阿哥。当走进这个皇宫后,进了这座大殿后,她无处不能感觉到如此真实的亲情。在看到那副绣图后,一种无比真实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女婴便是自己,那个女子便是母亲,那个男子便是父亲,那个男孩便是阿哥。甚至有一种冲动想哭喊出阿爹、阿娘来。她从来都想叫,却从来没有叫过的阿娘、阿爹。可是一切似乎来得太突兀,似乎又来得太迟,似乎来得她毫无准备,似乎又是早已等不及。从小经历过艰辛万苦的她,又是那么的冷静,那么的小心,那么的坚强,那么的稳重。然而再坚强,再冷静,她终难以压制住此时的情绪,泪水溢出眼眶,抱住段思英和段思平放声哭出声来。没有人见过她这么哭过,哭得如此畅快,哭得如此无忧,就像是一个远未长大的孩子受到了失魂落魄的惊吓之后,扑到亲人怀中放声哭泣一般,如此天真,如此无邪。
瑶佳看着眼前的景象,泪水滴滴落下。在她心里,柳婷婷是无比坚强的人,无比神勇的人,如同神话一般的人。她从来没有看到柳婷婷哭泣过,更别说是如此毫无遮拦的放声大哭了。一个是当今九五之尊,一个是太子殿下,一个是叱咤风云的巅峰英雄。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无比坚强的三个人同时哭泣,毫无遮拦的哭泣,也可能是唯一一次。第一次让她感觉到了亲情的伟大,在亲情面前,没有皇上,没有太子,没有英雄,只有父母儿女。在亲情面前,没有富丽堂皇的尊贫隔阂,只有一家人,也只是一家人。不禁让她想起了远在东边的父母兄长,思情绵长浓郁。
陈世清泪水哗然而下,依着木柱依稀轻泣。辛婉萍抱着高方泰激动得依稀哭泣,高方泰也是泪流满面。
录子呈、刑方两人看到此情此景,皆是感动心怀,各有触碰,相同的是人人脸上皆洋溢着那份难能可贵的祝福和幸福。
过了许久,许久,氛围渐渐变得松懈起来。段思平拉着柳婷婷细细地看得清清楚楚,皆还不舍放手。这是一个父亲苦苦追寻了二十四年后才得到的回报,可想而知。他拉着柳婷婷落座,道:“怡儿,咱一家人时隔二十四年,终于有了团结。今晚陪阿爹好好喝上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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