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英布和余乐麾下的弓箭手几乎损失一空,在季布手中五百完整无损的弓箭手面前秦军已经不可能从容进攻了。所以,虽然此时季布手中已经只剩下一千二百名残兵,可是英布和余乐两人坐拥三千多精锐秦卒却对于红叶渡无计可施。
本就战力不凡的烈日军列阵在前,失去了远程攻击力的秦军在渡口处狭小的地域里,根本承受不起五百弓箭手的肆意攻击。
除了向郡守大人如实禀报外,两人已经无路可走了。本已经抱着任由英布落井下石打算的余乐,却意外的收到了英布出乎意料的善意。“余将军,这是本将向郡守大人回禀的军情。请余将军过目一下,如无不妥,就按此向成郡守禀告如何?”
“贼军于日前突然增兵二千,皆盔甲精良之辈。趁我军攻击间隙,二千甲士突袭我军箭阵。事出突然,属下和余将军虽全力反击将来袭贼军击退,然二千弓箭手却在贼人全力偷袭下全军尽覆。如今贼人以箭阵横锁渡口,我与余将军暂时无力进击。若要击溃贼军,还需请郡守大人再增派一千箭手。”
这个英布不仅没有借机推脱责任,反而是和自己一块扛起了罪责。余乐心中对英布自然是大为感激了起来。这个冷脸刑徒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遇到事来还是很够意思的嘛。
“英布将军是个汉子,如蒙不弃,以后咱们就是兄弟。别的不敢说,我余某人愿和英布将军患难于共。”余乐感激的话说完,向来一幅死人脸的英布也一脸的激动模样拉着余乐说道:“某本一刑徒,能有今日已是苍天厚爱。今若能有余将军为兄,布此生无憾事矣!”
边说边红着眼睛的英布以后世标准来说,应该可以轻易得到一个国家一级演员的称号了。如果只有残忍和冷酷而没有阴谋算计,英布又怎么可能成就后世九江王的显赫功业?
一边说着情深意重的话,英布一边在心中还在盘算的是:以成骏爱将的身份,如果自己禀报余乐的失误。除了让余乐受到番训斥外,成郡守也决不会再对自己的心腹有什么太大责罚。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在秦军营中还如何立足?
借机得到秦军中实力派将领的信任,这可同样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英布的心中对于得失算得很清楚,吃力不讨好的事可是做不得的。
当项羽在锦川渡的大帐中伤心不已的回想那个年轻的兄弟时,成骏也收到了英布和余乐两人联名上报的军情。配上项矢部阵亡亲卫的精铁盔甲为证,成骏也只能无奈的认为是自己过于大意漏算了贼军的兵力和装备情形。
一千箭手当然是极为重要的攻击力,不过将帅之责就是要将合适的兵力分配到合适的地方。对于英布和余乐两人所提到的援军,成骏手中还是有的。成骏相信以英布和余乐两人之能,再派去一千弓箭手的话,红叶渡肯定挡不住他们的再次进击。
可是这兵还能派吗?轻抚着帅帐案几上的那份诏令,成骏的心中一片苦涩。曾几何时,声威赫赫的大秦居然会被一群布衣百姓弄到如此困顿境地。
诏令是由咸阳宫中内侍传来的。虽然明白这诏令不过是中车府令赵高一手遮天越过皇帝陛下擅自下达的。可是诏令上那明白无误的传国玉玺图印,却让忠于秦室的成骏无可奈何。
“授命于天,即寿*。”看着玉玺上的八个艳红的篆字,成骏默默静坐了良久。无论如何,在秦室几百年来军功授爵的激励下和几*明君王的恩抚下,秦军将领们心中的忠君意识已经深深的刻入了骨髓之中。
若非如此,以蒙恬、蒙毅兄弟那般灭国破军、横扫匈奴的绝世将材,又如何会在手握重兵之时,却被赵高简单的传诏授首。
“传令击鼓聚将。”下了决心的成骏在召来了麾下众将后开始宣读以秦二世名义下达的诏令:“今有戊卒陈胜做乱,聚众百万攻击咸阳。京中内外兵力匮乏,急召泗水郡成骏率军回援。陈贼麾下贼将周文,拥车千乘、众数十万已兵近函谷关。接诏后,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宣读完诏令后,帐下秦军诸将不禁一片哗然。虽然都知道各地已是烽烟遍起,可是刚刚平定六国不过十年有余,在秦军之中还是普遍认为这不过是六国余孽的垂死挣扎而已。谁曾想到,不可一世的大秦居然会被一群百姓逼到了宫城之下。
制止了部下的混乱后,成骏也只能开始布置退兵回援咸阳和派人留守泗水城的诸事了。
“传令以余乐为主将,英布辅之,统其本部并泗水城中二千守卒坚守郡城。其余诸将随我回援函谷关。”军令下达后,整个秦军的营地全部忙碌了起来。这让在对岸察觉有异的烈日军斥侯以为是秦军即将大举进攻,飞快的将这一消息传回了项羽的中军帅帐。
王元和钟离昧、宋阳等诸将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都忍不住摩拳擦掌的开始请战了。这边隔河对峙了几天,一点动静也没有。可是季布的红叶渡那里却是打的热火朝天。而项矢陨落于红叶渡的消息大家也都知道了。
做为主将亲卫,这个年轻却又雄心勃勃一心想要当大将军的小兄弟和军中诸将都极为熟络。现在的诸将心中也多少都存着为项矢报仇的念头,是故现在项羽的帅帐中也是一片喧嚣的请战之声。
挥手止住了诸将的争论,项羽转首向王元请教道:“以先生看来,秦军可是要不惜损伤渡水强攻?”
“没道理啊?如今红叶渡季布将军虽已击退秦军,却损失惨重。若以成骏之老辣当不会就此罢手,必会再遣援兵强攻红叶渡。秦军战力和兵力均占上风之时,却欲以大军涉水来攻我处,这不合用兵之要啊。锦川渡虽宽,却也不过二百余步。我烈日军主力在此据地利守之,秦军即便是再强也难以成功啊”王元沉思良久却找不到秦军全军拨营的异动究竟所为何事。
“除非秦军退兵,否则他秦军主力住哪去,咱们就跟他在哪干。怕个鸟,想来想去的也没个准信。”当向来大大咧咧的宋阳口无遮拦的喃喃了一句牢骚后,王元眼中却是一亮。
“恭喜主上,秦军举动必是退兵无疑。宋将军却是一语道破天机啊,呵呵。”本就心思细密的王元在宋阳牢骚的提醒下,已经心如明镜了。给帐中诸将和项羽详细解释了种种情况后,大家也都明白了。
虽然还不知道确切的原因,可是只要成骏没有丧失理智,秦军马上就要退兵却已经是定局了。这也让从红叶渡战况中清楚了自己的烈日军士卒和秦军真正精锐的差距后心情紧张不已的项羽长出了一口气。
个人武勇只能在特殊的情况下以奇兵之策发挥作用,大军对峙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兵卒的战力啊!
如今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只要有时间那么总有一天自己麾下的士卒也都会成为和秦军一样的真正精锐。现在的情形,对于如今的烈日军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局了。
项羽在心中也暗自侥幸不已。当初确实是低估了秦军精锐的实力啊,如果不是有什么意外的话,红叶渡的失陷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到那时,恐怕也只有回师彭城坚守一途了。
就在项羽对于这个还不明原由的意外心中暗喜的时侯,另一个让人头痛的意外已经悄然潜入到了烈日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