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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桃花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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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尹一行人缓步拾阶而上。蜿蜒的山路铺着青石板,许是常年被人踩踏的缘故,发出淡淡的光晕。偶尔驻足一望,目光所及叶绿花娇,灼灼其华。

苏尹想,自己以前并不喜欢桃花的,觉得它们的姿态太过柔弱和矫情,又或者文人骚客赋予它太多桃色往事。但此刻,她却被眼前的景致震撼了。她从没有看到过如此多的桃花,一整片一整片,花枝纵横交错,分不清你我,似乎怎么也到不了尽头,仿佛置身于桃花海中,让人忘却了尘世的喧嚣、羁绊、功名、利禄……伴着阵阵暖暖的花香,沉醉在这花中,这山中,这香里……

苏尹被景致所感,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摸面前的一簇桃花,它们含苞待放的样子像极了少女的娇羞的脸,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你们看,好美……”苏尹回过头,对身后的人微微笑道。

一行人均是一愣,南宫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眼睛。苏尹摸不着头脑,见苏诚给她递眼色,感到莫名其妙,她说错什么了么?

“柳哥哥,我觉得你……你好美啊!刚才你那么一回头,我还以为是桃花仙子下凡了呢。幸好你不是女的,不然我肯定会嫉妒死的。”玉儿娇嗔道。

“啊?玉儿……玉儿真会说笑,呵呵。”苏尹说话的当儿,瞥见苏诚偷着跟她眨眼睛,一愣之下已然会意,赶紧又接着说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身在此情此景中,想必我们都是桃花仙吧,哈哈。”

苏尹说完继续往前走,心下想着刚才那样确实有些不妥,恐有些小女儿情态,心头抹了一把汗,再不敢大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柳严真是好文采,一句尽得桃花之姿。”

“非也,非也,乃桃花尽得桃仙之姿,呵呵……”苏尹眨眨眼睛。

“哈哈……”

“呵呵”

“柳严所言极是……”沐公子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往前走去。

玉儿一路上兴高采烈,就像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一路上伴着美景大家相谈甚欢,虽时时招来年轻女子娇羞爱慕的眼光,倒也别有一番景致。玉儿调皮捣蛋,偶尔以此为乐开大家的玩笑,倒也无伤大雅,反而更添乐子。

笑闹中隐隐瞥见前方有亭子一角,从桃树丛中挑出尖尖角。

“那是桃花亭,桃花诗会每年就在此举行。由前太子太傅殷老先生在天武十八年告老还乡后创办,历经四年形成了现在的规模。诗会第一年创办时由殷老先生亲自主持,后为了给大家创造更多自由发挥的空间,殷老先生提议自第二年始,由前一年的获胜者主持来年诗会,由在场者共同品评选出最优。这些年,每年诗会都会有很多人聚集在此,共享诗会盛世。”南宫见苏尹望着亭子一角,于是说道。“诗会并不限于男子,所以极是热闹。也成就了不少佳话。”

苏尹知道盛都民风开放,男女见面并不似自己所知道的某些朝代一般那么拘束和扭捏,而且某些有权或是有钱家的小姐也有夫子专门授课学习诗词歌赋,所以对此不足为奇。倒是盛朝的才子佳人相聚一堂,长袍罗裙相互辉映,将会是一番怎样的风景,让她大感兴趣。

渐行渐近,已有吟诗作赋、谈笑喧哗之声传来。转过一片桃花林,映入眼前的是一个长方亭,上有额扁用金字书“桃花亭”三字,两边又各有一个八角亭,灰黑色粘土瓦,墨绿色廊柱,造型古朴别致,跟苏尹在前世见过的众多亭子形似,但屋角起翘更高,掩映在落英缤纷的桃花林中,更显得轻盈秀美,偏偏欲飞。隐约有水声叮咚作响,却又听不真切,倍添桃花亭趣。

古亭之美,不仅仅是其造型的美,更是意境的美。苏尹虽对古亭并无研究,但观之外形、构造、位置、背景无不恰如其分,可谓“略成小筑,足征大观”。

“南宫,你们来迟了,该罚!该罚!”一个面相端庄儒雅,头带玉簪的锦衣公子站起身,一只手托着酒杯,对我们嚷道,“沐兄也来了,真是难得!”说罢,大踏步走来。亭中的男男女女均向这边看来。

“这两位是……”锦衣公子看到苏尹和苏诚先是一愣,随即问道。

“来,让我给你们引见…….这位是苏府三公子,这位是柳严,远道而来的客人。”

“叶某有幸结识二位。”

大家拱手回礼。锦衣公子看到玉儿,先是一愣,随即瞪了她一眼,苏尹看在眼里,不慎明白。

“老爷和几位公子先去南山寺了,一会儿回来就会经过这里。”锦衣公子放低了声音对玉儿说道。

“哥哥……”玉儿还想说什么,被锦衣公子用眼神制止了。

“各位请!”说罢领着苏尹一行进了桃花亭。

亭中各色男女或坐或站,神态自如并不拘束。其中也不乏佳人,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度,一看既知是大家闺秀。此刻纷纷向苏尹他们行注目礼,有的不禁流露出小女子的娇态,别有一番风情。

苏尹故意落在最后,一是避开这些灼灼的目光,二是想仔细瞧瞧这挑花亭。亭中亭柱与亭柱之间是同材质的长凳,后有雕花围栏作为靠背,亭中有石桌石椅,随意而放错落有致;墨绿色的亭柱上有隐约可见的梅型雕花,最让她惊艳的是,亭里顶上由梁骨一共划分为六块,每块上面都雕刻着不同的景致,仔细一看,竟是这南山庙会的胜景,人物、器具、桃花、山寺皆栩栩如生……她不禁感叹这桃花亭设计的用心奇巧,也暗赞这些工匠们高超的技术造诣!

“听闻这位公子是外地人,可是第一次见这桃花亭?”苏尹闻声抬眼看去,说话的人她居然认识,就是前几天在“满庭芳”见过的李慕白。

“虽来过盛都几次,但这桃花亭确是第一次见……李大哥上次在‘满庭芳’为柳严仗义执言,不及言谢,今日得见心中甚是感激。”

李慕白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豪放不羁。

“哈哈……柳公子再莫提此事,慕白甚觉惭愧。今日,有缘在此得见柳公子,真是有相见恨晚之意。”

“呵呵……李大哥才思敏捷,柳严也觉相见恨晚……”苏尹觉得李慕白文采不羁,为人耿直,确实值得相交。

“柳公子既是第一次见这桃花亭,不知有何感想?”漫不经心的声音透着一丝玩味。

苏尹侧过头,当她看到那张脸时不觉一愣。说话的男子正是在庙会上撞到的那个妖媚男子,此刻正斜靠在亭子的长凳上。他怎么也在,真是无巧不成书了,苏尹心里顿时就像吃了苍蝇一样不舒服。不知怎的,她有些怕这个男子,因为他的眼里有种危险的气息,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直觉告诉她应该离这个男人远一些。

此刻听他发问,好像有意要为难自己,苏尹心里就来气。不就是撞了他一下么,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他一点也没有吃亏,想到那会隐隐作痛的手臂,苏尹甚至有点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因景而成,得景随形。”苏尹说完便不再看他。

“好个‘因景而成,得景随形’,今年的诗会定当精彩绝伦。咱们继续吧,李公子请!”

听这叶公子的意思,李慕白应该是这届诗会的主持者,那么上届桃花诗会就是他拔得头筹了。怪不得那天“满庭芳”里他备受那些文人们的尊重。苏尹不由得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诗会重新开始,亭中又热闹起来。在亭中一圆桌前坐下,已有小厮端来美酒,酒香熏然,隐隐觉得有桃花芬芳,不觉心情大好。

桃花诗会,顾名思义以桃花为题,一共分为两轮。第一轮只需诗中有桃花二字即可,并无其他要求,因此范围之广,可无拘无束;第二轮必须以桃花为题,应情应景,范围较第一轮缩小了很多,但题材并无局限,是以发挥的空间也很大。苏尹觉得这样放宽规则很好,因为太过于拘泥,反而成了纯粹的比赛,而少了娱乐的色彩,有负此情此景。

苏尹正自顾自的想着,却见苏诚起身行礼,苏尹抬头望向来人,一惊之下连忙低下头,又端起酒杯来放在唇边,来者正是苏府大公子苏权,后面跟着苏浩、苏敏、苏锦,这倒好全到齐了。苏尹见苏诚有意挡着自己,也莫不做声。其实,她大可不必惊慌,除了小时候偷听哥哥姐姐们上课被他们撞见欺负,他们从不来院子,估计早已忘了她这个人了,而且他们也万万想不到会是她,昔日的“小痴瓜”。不过她和苏诚有几分相似,还是谨慎行事为好。

大哥和苏诚打过招呼,又向其他几人行了礼。苏尹有些紧张,并没有注意他们的对话,只是别过脸看向一边,装作欣赏风景的样子。瞥见他们转身走开,她才敢转过头来,看见大哥正和那个妖里妖气的男子说什么,四姐只是害羞的低着头站在一边,三姐这时却转回头来,苏尹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结果三姐只是看了一眼沐公子就转了过去。

这是暗送秋波吗?苏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转头去看沐公子,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她只好尴尬的笑笑,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平视着移开视线。

大哥他们终于走了,苏尹嘘了口气,不然她也不用欣赏诗会了,一直这么低着头,提早得颈椎炎肯定不是难题,而且坐在姓沐的旁边她也会被强劲的电流击穿而死。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那些害羞的、大胆的、探究的目光不停地往他们这边飘来飘去。苏尹见苏诚轻蹙着眉头一直看着亭外,另外两位倒是处变不惊的样子,姓沐的一直一张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脸,南宫神色温柔,没有丝毫不自在,哎……果然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啊……苏尹对自己居然会联想到这句话,简直是在心里笑翻了。

“柳公子笑的这么开心,定是心中有了佳句,何不说出来大家听听。”

苏尹的笑脸顿时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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