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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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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苏尹因为担心前阵子发生的事情,一直没再出苏府,窝在僻静的院子里。南宫不久后托人找苏诚,说是约着大家一起去尧水泛舟,苏诚知苏尹心思,说她因家中有急事已离开盛都,托他带话,等再到盛都时定当于“满庭芳”相邀大家,为不辞而别谢罪。

于是,日子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以前更清静了,苏诚虽只是偶尔过来,却带了外面的各式消息和“满庭芳”的经营情况。苏尹在家整理核算“满庭芳”的帐目,并根据具体情况调整了营销计划。因为走的是高档、高雅的经营路线,苏尹推出了每日限量菜,就好比当今众多国际品牌推出限量版产品一样,满足了高端人士自尊和虚荣的需求;对于半年内累计消费最多的VIP顾客,可以获得免费享用下半年新菜品的特权;还有专属的VIP雅间,只为“满庭芳”尊贵的会员开放,并根据顾客需要从乐坊请来善琴的姑娘为大家助兴;每个月末的周末,酒楼还安排了歌舞表演或是说书、唱曲,是苏尹让春姨专门从乐坊请来的姑娘们和师傅。

不断的推陈出新,让“满庭芳”俨然成了盛都酒楼中的第一把手,虽规模上还比不得“万福楼”和“迎客楼”,但是除了华丽的外表,“满庭芳”以其独有的品质和内涵,赢得了盛都许多权贵子弟、文人雅士的青睐。盛都人皆知:尧水畔上满庭芳,日日庭中客满堂。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七月下旬,正值酷暑,苏尹半躺在屋内的凉椅上,一边摇着纸扇,一边盯着窗外的柳树。想着前两天,春姨和苏诚又去了趟莲城,将她心仪已久的别院买了下来,嘴角不由扬起一抹舒心的笑。至此,苏尹的心方有些安定下来,只待离开苏府的那天,等在那边安顿好了,再用余下的银子开家小酒馆,就像在盛都一般,开始她的第二次创业。她嘛,就做个“翘脚”老板,只管盛都、莲城两处收钱,过她的逍遥日子。

院子里,知鸟不知疲惫的叫嚷着“知了!知了!”,却不知这个世上能预先知晓的事情少之又少,不过一场空欢喜罢了……

今年的夏天热的特别早,到这会儿人已经有点受不住了。苏尹想起前世,在那个琳琅满目、五光十色的世界,夏天可以吃到几十种甚至上百种各式各样的夏日甜点,冰凉可口,既消暑热又满足了口腹之欲,她不觉舔了舔嘴唇,眼中的景象幻化成各式雪糕,还有我她最爱吃的红豆水果沙冰……沙冰!她怎么没有想到呢!夏天,大户人家为了能吃上冰块和冰镇酸梅汤什么的解暑,地窖里都存有不少冰块。如果能弄点来,她也能做点红豆水果冰沙什么的解解馋。

想到这里,苏尹“噌”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写了一张条子,里面是一些吃食的材料,要春姨带给苏诚。

不一会儿,苏诚就过来了,却是两手空空,神色不悦。苏尹暗自气馁,姓苏的不会是连这点东西都不肯让他拿过来吧?结果说起来是春姨在半道上碰到了他,他正好要过来。苏尹见他一副轻锁眉头的模样,知道定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自己。

“苏诚,你以后别老是皱着眉头,会老得很快的。”

“姐没事又拿我说笑了……呵呵”

苏尹白了他一眼,“说吧,有什么事情?”

“……昨晚二哥喝醉了发起酒疯,听他说,四姐已经许配给韩启了……”

苏尹一愣,姓苏的终于如愿以偿的攀上个大靠山了。苏尹暗暗嘘了口气,这样她倒是更加放心了,几个月前在南山寺后面遭韩启无礼骚扰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让她想起来就头疼,所以她才加紧了想要搬去莲城的计划。如今,她倒是暂时不必担心姓韩的会惦记她了……

“但是……韩启说找个吉日送过去就行了,压根没有提迎娶的事情……二哥就是因为这个昨天喝酒撒风,才说出来的,还被姓苏的训斥了一顿,并且不许府里人再提及此事。”

苏尹倒是没想到韩让会提这样的要求,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不相当于把苏锦白白送给人家吗,还要拍着马屁送过去。虽跟两个姐姐没什么感情,小时候还受过她们耻笑、欺负,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怪不得苏浩会在苏玉成面前发疯,苏诚也神色不悦,确实太有失尚书府的颜面,姓韩的也太自负了!苏尹暗暗感叹苏锦一片衷情,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要是韩启喜欢苏锦,绝不会这么草率的对她。不过看姓韩的为人,被他喜欢上也并非是件好事。苏玉成有他的如意算盘,难道韩启就不是相互利用么,只是照这样看来,这个利害关系似乎对韩启的诱惑并不大,但在古代,对女子来说,最悲剧的命运不就是嫁错郎吗!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还有……沐公子叫沐云楚,他是镇北王爷沐晟的长子,前些年因老王爷身体不好,北边又有外族趁机滋事,所以回了北漠,一去就是好些年,年前才刚回到盛都……都是昨个儿在酒桌上说的,听姓苏的意思,三姐的去处是意属于他的。”说完似无意的瞥了一眼苏尹的表情。

苏尹不由蹙起眉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知道,盛朝的天下,分别有平东、平西、镇南、镇北四位异姓王爷镇守四方。这些外姓王爷都是当年建朝时的开国功臣之后,以长子世袭爵位,故称之为世子。但是当世子年满十八岁时需返回皇城盛都,等年满二十便在盛都的王府里举行冠礼,此时,父母兄妹才能返回盛都,等冠礼过又需返回封地,待到世子袭爵位时,父母及兄弟姐妹才能皆回到盛都生活,相对的,世子要即刻到封地履行王爷的职责,每年只过年前夕才能回皇城,其他时间不待皇上宣召,不得回来,代代如此。他们虽并非皇族,但因手里各自握有一定兵权,且兄弟姐妹多有进宫为妃,或是嫁娶皇族,因此属于皇权的中坚力量,在朝堂中有至高的地位,许多皇子也多与之结交,更别提其他权臣的巴结了。正因如此,盛朝自建立以来便有了这一套世子袭爵位后即刻离城就藩的规定,这许是盛朝历代防范外姓王爷谋逆的政治手段,但是对一个家庭来说确实有些残忍了。

苏尹心中冷笑,姓苏的果然好手段,一颗雄心,两手准备。从上次沐云楚有意维护自己的态度来看,同为世子,他和韩启关系并不怎样,想必苏玉成在官场浸淫多年不会看不出,但他仍如此谋划,可见并没有将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当回事,只是把她们当成筹码,为了自己将来在朝堂上春风得意或是更深的目的,两边都压了宝,不至于一损俱损。真是好深的心机,好毒的心肠!幸好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个痴傻的累赘,不然还有两个世子,想必自己也难逃棋子的命运,只是苦了苏云。

在苏尹看来,无论男方有多么优秀,地位有多么尊贵,最重要的是尊重、爱护自己的妻子,不仅是从吃穿用度上尊重,更重要的是从精神上和感情上尊重,而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虽然自己已在这里生活了多年,也慢慢融入到这个时代,而且在古代的大户人家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但是她仍然无法接受,也不想试着去接受。她相信自己绝不会主动去爱这样的男人,即使不小心爱了,她也会潇洒的从他身边走开。

如今,苏府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都已被或者将被放到棋盘上,任由苏玉成随意掌控她们的归属,开始人生的一场别无选择的博弈,苏尹不由得暗暗庆幸,当初没有将自己恢复意识的事情告诉苏玉成。虽然,刚开始她有过犹豫,想着她的恢复或许可以改变娘在府里的地位,但,当她从春姨的口中了解到娘当初或许并非心甘情愿的入这个门时,她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如今看来,果然是对的。要她嫁入权贵之家,每天想方设法讨好争宠,还不如死在当年的池塘里。

谈了这些俗事,苏尹哪还有心情扯坊间趣闻,于是让苏诚取了些冰块儿、红豆一类的食材,做点冰沙,解解暑热。忙活了一阵,结果出乎意料的好,娘也忍不住多吃了两碗。苏尹大受启发,想到这样的伏天,让满庭芳也做些出来,作为饭后甜点,想必又能“热”上一阵子,于是又和苏诚商量些细节。

窗外,知鸟不知疲倦的欢歌,让夏日的暑气更是干巴巴的热。苏尹继续回想着那些自己曾吃过的冰凉可口的甜点,一边伏案在纸上狂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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