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这个家门虽然没有多久，但是也把以前的事情略略了解了一二，听说代静的母亲去世的很早，大约代静才一二岁的时候就去了。汪夫人虽然表面上对代静还好，一切份例也和代婕并无两样，还口口声声说对待代静比自己亲生的女儿还心疼，但是人人都看的出来，亲生和非亲生自然是不一样的。而且听说代静的母亲死的十分突然，府里都谣传和汪夫人有些关系。

所以此时汪夫人这幅样子，我只是心里冷笑，但是脸上仍人笑着道：“太太终日为二妹妹操心，也是要为二妹妹寻个好人家。现在天赐良缘，有了这么个好机会，太太倒是不可错过。”

我知道汪夫人巴不得快点把代静嫁出去，好了却一件心事，也就顺水推舟，说几句话算了。

汪夫人听了我的话，满意地点点头：“正是呢。唉，天下的父母都是一理，只有为儿女操不完的心。可惜你现在是体会不到。”

我本来心情不好，听了这话更是一阵难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汪夫人也自觉这话有些过分，为了缓和气氛，便笑了笑道：“你也忙了一天了，快带着赦儿回房歇着去吧。晚上不用上来请安了。”

我勉强答应一声，又捧了一杯茶过来，才退了出去。回到房里，虽说是累了一天，却怎么也睡不着，只是眼睁睁地到了天明！

代静的婚事定的倒是真快，过了两天，汪夫人便笑呵呵地对我说，荣国公已经应允，不日就要择日下定了。

这事并不出乎意料，我也就说了几句贺喜话。代静看着我，似乎眼睛里满是倔强。要和我在以后的岁月里一绝雌雄似的。我只是还淡淡地看着她，没有什么表情。她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呢？

时光如水，缓缓地流逝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冬天了。日子表面上看来还算是平静，代静的婚事已经下定。桐筝死了，紫箫一贯是老实的，除了与自己有关之事。什么话也不会说的。桐筝死的那天。因为听说是早产，怕符氏这个新妇冲撞了什么，所以吴太夫人就没让她回来，留在了东府，她也是事后才听说了这些事的来龙去脉，过了几天。一次在汪夫人房里，她微笑向我道：“嫂子，现在桐筝没了。你又要照料孩子，又要管家务，真亏了嫂子好精神。料理的周周全全的，换了别的人，早就支撑不住了呢。”

我这几天来也颇为了解符氏了，她对我说话总是别有深意的，此时便笑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太太年纪大了，老爷身子不好，太太又要照顾老爷，也委实忙不过来，我也只好能帮着照顾些，就照顾些，左右也都是些小事，大事我也是做不来。至于赦儿，谁的孩子谁心疼，当娘的自然是再累也不会说累，也是心甘情愿的，二弟妹，你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要是桐筝在天有灵，听见了嫂子这句话，一定也安慰多了。”

“弟妹说的话，我竟然听不懂，我抚养孩子，和桐筝有什么干系？弟妹说话好生奇怪。”

“都怪弟妹，一天糊里糊涂的，说话也不过过脑子，刚才也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嫂子别见怪才好。嫂子，这些天，夜里睡觉可还安稳么？”

“还好，白天里累了一天，巴不得晚上能歇歇呢。”我知道她话里所指，故意这样说。只见她眉头皱了一皱，不待她再说，立刻又道：“弟妹身子素来就弱，又有胃寒的毛病，可要好好养着。尤其是晚上，更要早睡，才是养胃的方法。弟妹睡觉可还好么？我听说二弟最近总是不大回来，衙门里公务忙吧？那弟妹也别总是苦等着，自己就早些睡吧。”

“二爷公务最近的确是忙的很，我也不能总拉着他在家，他们爷们，总是要以公事为重的，

日后要是能做出些什么事来，不说光宗耀祖，老爷太太脸上也有光不是？也不辜负了老爷太太的心意了。“

“那是自然，二弟妹是最懂的礼数的，就拿这些日子来说吧，二弟整日家地也摸不着个影儿，弟妹就这样侍奉老爷太太，真是贤惠呢。”

符氏自从进门以后，最为伤心之处就是代良整日不在家，她一听见我说这句话，顿时脸色一沉，又不好说什么，想了想，冷笑了一声道：“我再贤惠，也比不过大嫂，也得多向大嫂学学。”

我有些奇怪，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因为看符氏的表情像是别有深意似的，还想再继续往下探问探问，汪夫人却道：“好了好了，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良儿就是那个性子，你也要将就他些。这是厨房里新做的芙蓉玉糕，可是咱们家传家的点心呢。你们两个也都尝尝。”

小珍说着便把碟子端了过来，符氏没伸手，只是道：“嫂子，提起这玉糕来，我还有一句话一直想对嫂子说呢，听说这玉糕每逢咱们家的节日都要上的，可是我成亲那天，婚宴上的糕却是买的，可是不是？”

这件事我早已经忘了，现在经她一提，我才想了起来，手里拿起的一块糕又放下了，道：“弟妹消息好灵通，针眼大的事也都能知道。真叫嫂子自愧不如。”

“弟妹终日在屋里头闷着，不比嫂子是个大忙人，自然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了。其实也不是我非要说这件事，只是这婚姻大事，一辈子就这么一回，这宴席上又只有这一道传家的点心，我能不想着问问么？以嫂子的周到，怎么这样的事也疏忽了呢？”

汪夫人根本不知道这事，今天听见了也问我：“你当时怎么不来回我？这点心是咱们家传家的，每逢宴席必上的，良儿的婚事，怎么能少？你事先也该周全些才是。”

“太太别急，我并不知道这点心是咱们家传家的，那天临到宴席快开，郑顾家的来告诉我，说预备好的撒了，我才知道。媳妇也没有法子，就叫人出去买了些回来，都是买的景芳斋的，听说也没人吃出来，我后来也尝了一口，和咱们家做的也差不了多少，料想也没人知道的。”我只能这么说，看汪夫人什么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