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林渊吃惊不已,若不是被铁链束缚,早已跳了起来。
穆长风同样惊愕难言,与林渊面面相觑。
纵然他聪明绝顶,也未料到闵芬一心想要除去的人物,竟然是相依相伴了几十年的丈夫。
赵卓言是个狠毒角色,但是在提起妻子之时,深情毕现,不似作伪。
一日夫妻百日恩,是什么原因促使闵芬如此狠心。二人早有怨仇,还是闵芬自己有着难以启齿的惊人之秘?
林渊道:“你糊涂了吧,赵卓言是你的丈夫,你再好好想想。”
闵芬的双目中闪过一丝不忍,犹如灰烬中残余的星火,微弱至极,转瞬消失,“我给你一个时辰,穆长风的生死就掌握在你的手里。”
穆长风道:“你应该想杀我师姐才对。”
闵芬道:“时机一到,我自会收拾她。”
穆长风暗暗发笑,嘴角一咧,及时忍住。
“我给你一次机会,再好好地想想。”在林渊的心中,夫妻反目和手足相残一样,都是天下最为令人发指心痛的悲剧,难以割舍的血脉亲情,令他不忍心看着闵芬行此恶事。
闵芬颇为不耐地道:“男子汉大丈夫,痛痛快快地给句话,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穆长风素来了解林渊的善心,更明白他的犹豫不忍,当即道:“即使我师哥答应了也办不到,赵卓言修为高深,师哥杀不了他。”
闵芬道:“只要他肯答应,我自然有办法助他一臂之力。”
穆长风心里一动,道:“不妨说说是什么办法,由我参谋一下,倘若可以,我能说服他答应你的条件。”
林渊附和道:“你不说我就不去。”
闵芬道:“我可以事先在他的茶水中放入无色无味的软筋散,由你出手万无一失。休再啰嗦,穆长风命在顷刻,耽误不得。”
林渊看着穆长风满头豆大的汗珠,不禁心痛如割,哪里还敢犹豫,即将答应之时,穆长风突然哼了一声,道:“你知我命在顷刻,万一师哥还没动手,我死在牢中怎么办?”
闵芬又从袖中摸出一个蓝色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道:“这颗丹药可以暂缓毒性,你放心,只要他答应了,我一定会救你性命。”
林渊见穆长风嘴角处流出一丝黑血,惊得身子凉了半截,刚要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穆长风再次哼了一声,道:“好一个毒辣的女人,你有软筋散,为何不自己动手除掉赵卓言?他定是有不少忠诚的心腹之人,未免祸端,你才不惜借刀杀人。”
闵芬被穆长风一语道破心事,脸色变得又青又白。
穆长风道:“赵卓言一死,你就可以趁机控制他的心腹壮大自己的势力,师哥别听她的话,咱们好端端的正人君子,岂可作为她的提线木偶。”
林渊强忍哭声,道:“可是你怎么办?”
闵芬道:“很有骨气的小子,你不怕死?”
穆长风咳嗽数声,气喘吁吁,汗如雨下,眼前一阵阵发黑,强忍着诸多不适之感,道:“秦蔓芬,你究竟为何与两个姐姐做出老死不相往来的约定?林姨的失踪是否与你有关?你又是如何用一张柔弱伪善的面目骗过了我师姐?”
闵芬道:“死到临头,你想知道这些?”
穆长风道:“据我推断,你曾经模仿过我师姐的笔迹往玉龙阁送信,意图杀害我的两位师叔母,不料自己难以模仿我师姐字迹的神韵,被看出作假。”
闵芬轻叹一声,道:“你猜对了一半,我的确模仿过阿莨的笔迹,被看出作假,是因为阿莨的一个习惯,她喜欢在信件和字画的落款处写上‘阿莨小妹’四个字,我忽略了这一点,直接在落款处写上‘方芷莨’三个字。”
穆长风微微一笑,笑的高深莫测,道:“你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明你已经有了不救我的心思。”
闵芬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知道的太多,就算舍弃了锦龙的复活之机,我也得让你死。至于林渊,我会毒哑了他,见到阿莨的面也说不出什么。”
穆长风道:“晚辈行走江湖十余年,数次命悬一线死里逃生,从来都不是靠运气,晚辈自下山历练开始也从来没什么好运,老天就爱折磨我整治我,每一次死里逃生,我靠的是自己的本事。这一次我仍然可以死里逃生,我故意将自己置于九死一生的境地,否则怎会‘否极泰来’?”
闵芬甚是不解,也甚是忐忑,穆长风道:“你可感觉到地牢里若有若无的鬼气?实不相瞒,门外那位大哥去找你的时候,我以残存的灵力在他的衣服上画了一道引鬼的符咒。自始至终,我根本没将活命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在你踏入地牢之时,我师姐也来了,你说得每一句每一字都清晰无误地传入她的耳中了。”
看着闵芬面如死灰的模样,穆长风得意地笑了起来,道:“我的好师姐,别再玩儿捉迷藏了,进来重新认识一下你的亲亲好姨母。”
一阵阴风吹起,原本闷热的地牢之中,陡然之间寒意森森。
只见方芷莨悠悠荡荡地飘了进来,白色的斗篷似乎氤氲在清淡的薄雾里,朦朦胧胧,如梦如幻。
她的半张脸遮掩于帽兜之下,看不到眉毛,看不到眼睛,但地牢中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她双目如地狱之中的寒冰,随时能把人冻僵。
林渊惊地张大了嘴巴,看看方芷莨,又看看穆长风,道:“原来你还留着一手。”
穆长风道:“从一开始我就没希望秦蔓芬救我的性命,师哥,记住一点,在目的达成之前,不要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