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上去很乖,也很温柔。
从头到脚,从发丝到指甲盖,都是软软白白,带着草莓味。
秋意浓郁的练岛监狱,迎来了一个甜甜草莓味的小兔子狱警,亚尔维斯嗅到她上的甜郁芳香,他碧眼里含了笑意,柔柔地喊她:“小樱花。”
宋渺点了点,牵出唇角的笑,安静落座,中午时候他教她做蛋糕,因为开了草莓罐所以全都是香香甜甜的。宋渺想起刚才将自己做的蛋糕送给和韫时,兄长怪异地嗅了嗅她上的味道,眼里亮亮的。
还夸她“甜兮兮的”。
她隐藏下忍俊不,来到餐厅时,果不其然就看到边走过的几个囚犯都停下来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仿佛被甜到了,眼神晕了下。
亚尔维斯不知怎么的就很高兴,他托着下巴笑着看她,看她剥了个前些天剩下的橙子在吃时,笑盈盈地说:“你真甜。”
后面加了一句:“闻上去。”
宋渺吃橙子的动作停了下,她笑靥露出,很愉悦地点了点头,“感谢你的甜甜草莓酱,我很甜——”
“你也是。”
她偏眼看去,年轻男人领口那的一道浅粉色印迹没有洗净,隐约还能嗅见草莓的芳香,亚尔维斯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的领口,一下子面红耳赤起来。
他颇为尴尬地伸手掩饰了下,咳嗽两声,“没注意,等会回去换一衣服。”他好像很注意自己的着装,致力于在年轻女面前展露自己最完美的一面,这一刻的狼狈让他有些不安,宋渺并不在意地说:“看上去还好,还是很好看的。”继续剥橙子,然后用芝士条沾了点橙汁,顺口吃进去。
有这么一张脸的俊俏男人,就算是衣衫褴褛也能让人觉得是迷人万分。亚尔维斯不知道是什么习惯,总是在意这些外表,好似没有这些,就格外忐忑慌神。
亚尔维斯并没有被安慰到,他一旦注意到自己上的缺点,就变得走神。
翡翠色的眼瞳在餐厅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眼睫毛垂下,颤动如蝶翼,他揉了揉鼻尖,强忍着上的不适,tiǎn)唇咳嗽几声。
她直到吃了这橙子加上芝士条后,才注意到他神间不太对。她试探地问他:“你不太舒服?”
亚尔维斯捏在衣领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将手指放下来,藏在桌下狠狠地搓了两下,很是用力。他佯装若无其事道:“没什么,你继续吃吧。”
宋渺指了指他面前的餐盘:“你不吃?”满满当当的,在她目光示意后就一口没动过,亚尔维斯呆愣片刻,温吞道:“没关系,你别管我。”
手指还在桌下捏着,他呼吸有点急促起来,宋渺眼神关切,一面从口袋里掏出一袋湿巾,一面问176:“这是洁癖?”
176说:“大概是的。”
她的湿巾帮上了大忙。亚尔维斯手抖地摸到了湿巾后,才结结实实松了口气,他将手指细心擦过,然后一下一下地将衣领擦干净,也许是这动作让他觉得不好意思,年轻男人抬头解释说:“中午的时候,吃草莓酱沾到……我不是很喜欢甜兮兮的味道。”
她“哦”了一声,将筷子放在餐盘上,漫不经心地说:“那我呢?”
——什么?亚尔维斯擦拭领口的动作停了下,他下意识就将湿巾的一角攥紧,有水滴揉在指尖,他这才回神,摇头说:“你怎么会一样。”
“草莓是草莓,你是你。”他费尽心力解释,便见她静静看他,最后实在无奈于她隐忍不发的笑意,将湿巾丢在桌上,正色说:“我真的不太喜欢草莓酱——”从来克制绅士,深款款的神态变得忐忑无奈甚至叹息起来。
“但我是不一样的,对不对?”她一下子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亚尔维斯哑然,最后只能失笑,点了点头。
宋渺并不觉得自己抢了他的台词会不会让他尴尬,只是觉得他的神态在这一刻鲜明起来。从他在意起领口的污渍,再到解释,期间脸上的面具好像一点点卸掉,将一些暗藏不露的东西展示在她面前。
她吃饱了,所以便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先离开,走之前能够看到亚尔维斯难得一见的狼狈神态,也让她心颇佳。
草莓味道的年轻女孩离开,亚尔维斯的指尖还带有潮意,他忍不住将手指摩挲两下,将那湿漉漉给蹭掉后,明显松了口气。
鼻尖的草莓味却一点也没有散开,他看到她剥橙子时不巧留下的碎屑,酸溜溜的味道里居然也依旧残余着草莓的浓郁香甜。
亚尔维斯面无表地想起中午时,他一时不备间被她用一勺子草莓酱堵住口舌时的狼狈。他下意识tiǎn)了tiǎn)唇,那一股甜腻腻的味道依旧萦绕在喉间。
他低声说了句:“真是要命了。”
灯塔上,今天的守塔人不在。
宋渺瞧开门,没有看到董野。董野的卧室里书桌上,摆了一沓的文件和书,她喊了几声董野的名字,没有人回应。
她有事找他,但没人在,她也不好径自进去,只能在卧室门口等着。
已经是傍晚时分,灯塔亮了,明晃晃的如同火炬点亮整个夜空,从灯塔上往外看去,能看到岛屿外头的海水,她吸了一口凉凉咸咸的海风,打了个喷嚏。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她裹紧自己的外,缩手缩脚等着董野回来。
却没等到董野,等来了袁崧。
袁崧是抱着一箱乒乒乓乓的东西上灯塔的,他没注意到她,只顾着埋头捧着箱子,好在灯塔常年开灯,他没撞到什么东西。
那一箱子的东西很大,阻挡了他的视线,宋渺没有立即喊他,只在他将东西放下时,才在角落幽幽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袁崧。”
袁崧的神经明显紧绷起来,他先是警觉地环视周围一圈,待看到她,又在这一刻辨识出她的声音时,才蹙眉道:“怎么待在这里?等谁?”
“声音压的这么低,我都差点听不出来了。”
和樱的声音本就如此,虽说总该是带有少女的甜意和清润,可是在压低声线时总是雌雄难辨,清雅而中,袁崧被骇到也是有可原。
她懒洋洋地招了招手,问他董野在哪里。
“他去港口,好像有人送了一船东西来,”袁崧用脚尖踢了踢那一箱东西,将那箱子踢的远些,“对外都说这个岛上只有灯塔上的守塔人一家在,所以我不便出现。”
“之前的狱警可没一个像你一样是坐船进来的,”袁崧看出她的疑惑,淡淡说,“和每个囚犯一样,全是坐飞机进来的。”
“所以现在,对外宣称的话,应该也就你一个女公务员和守塔人在。”他弯了弯唇,笑意淡淡。
宋渺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又听袁崧问她找董野做什么时,认真说:“想问他,关于亚尔维斯的一些问题。”
袁崧不动声色地紧绷起背脊来,漫不经意道:“问我也一样,你说。”
她好像并没有看出他的紧张来,便顺着他的意思问道:“亚尔维斯是不是有洁癖,我看档案上没有关于这一点的记录。”
一般来说,档案上的信息都很齐全,每个囚犯的生平经历都有所记载,她特意看过亚尔维斯的档案,只看到了他入狱的原因,有什么癖好等等,洁癖这一点却是提也没提。
袁崧显然对这个信息并不了解深入,他犹豫地摇摇头,黑发白肤在傍晚明亮如昼的灯塔里,显得熠熠生辉。
“没听过,你怎么问了这个?”袁崧早就知道亚尔维斯在引她,甚至不怀好意地想要拉她一步步走进这个岛上的世界。可他不好直说,只能迂回的,以自己的手段慢慢道。
奇怪的绪又在心口升腾起,袁崧头疼地捏了捏额角,轻嗤一声,下一刻便听到宋渺低垂眉眼,轻声说:“就是突然想起来,所以问一下。”倒是极为坦然的,袁崧听她这么说。心下却一点没有放松,他沉默地半弯下腰,从箱子里拿出几本书递给她。
这个箱子里,装了好多杂物,有书有笔墨,甚至还有维修传真机的东西,宋渺瞟了眼,没兴趣地又收回来,她接过他递过来的书,看到书的封面是童稚的猫和狗狗。
“童话故事?”
她讶然。
袁崧示意她翻下面几本,抱臂淡声冷冷道:“这是董野的,我的在下面,不是童话书。”纠正了一下,“如果闲的话,有空就看看书。”
他看到她愣了下,还是说出口下一句话。
“最近也没什么事忙的,要是吃饭的话,就来灯塔,董野和我给你做。”
她更惊讶了。
袁崧不知道瞧没瞧见她的神态,冷静地沉声道,“他做饭还可以,我平时也蹭他的饭吃。”
“秋天快过去了,来这里吃吃火锅子,比在餐厅看那么多男人要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