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大地的本质（十六）
“阁下？”
“阁下？”
酒德麻衣带着浓重吐气声的腔调从耳机里传出来，有些含糊，一下让心头思绪翻涌的李客州从原地惊醒，回头看向酒德麻衣。
在李客州静止在原地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从后方游了过来，此时静静的漂在李客州旁边，长发在海水里漂浮着散开，黑色的紧身衣表层有淡淡的鳞片般的闪光，帮她抵御着水压。
李客州冲着她拱了下手，低声道：“抱歉。”深海强压下，即便是他都有些难以承受，那么酒德麻衣怕是更加艰难，更何况李客州还亲眼见酒德麻衣注射了古龙血清，可以说，自己在这里每多待一秒时间，都是在成倍的让酒德麻衣榨取自己已经燃烧起来的生命。
酒德麻衣摆摆手：“这里的贝类密集的不正常，任何水域都不会有这种程度的贝类聚集。”她指着前方的小山包道。
李客州定睛一看，果然，那座小山在深潜器上看的不怎么真切，但此时，到了视线的有效反馈范围内，能看到，成千上万的贝壳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一起，无法计数的螺蛳们一层层的覆盖其上，密集的让人头皮发麻，即便是李客州这种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都不由的感到一阵恶心。
“这么恶劣的环境里生物依旧如此之多。。。”李客州从前方的小山上抽离视线，看向了头顶的水层，清澈的上层海域里，各式各样的海底生物依旧悠闲的漫游，若不是亲身处于这种滚烫而沉重的海水中，简直无法想象那些节奏缓慢的生物竟然生存在如此水深火热的环境当中，不由的感叹了一声。
“阁下！快看！”酒德麻衣忽然出声，李客州立刻转头。
前方的小山后，一股海流从山包后方涌来，那道海流如此迅猛，甚至能看到一股几十米粗细的半透明涡流！滚烫的海流在高温的海水里奔涌而过，涡流扩散，带起一道道清晰可见的满是气泡的水柱，蔓过小山的瞬间，卷起大片的螺蛳，然后水柱的颜色瞬间变成浑浊的铁锈色，那是成百上千的螺蛳们高速旋转带出的色彩，海流裹挟着贝类，向着上方温度较低的海水奔涌而去。
大片五颜六色的鱼几乎在海流出现的瞬间就围拢而来，在头顶的黑色海水中笼罩一大片水层。
那些花花绿绿的鱼儿们简直像是一群蜂拥而至的蝗虫，聚拢起来，形成一个庞大的鱼群，像是一片乌云，鱼挤着鱼，鳞擦着鳞，彼此推搡拥挤着，追逐着海流，吞食着被海流卷上来的螺蛳们。
滚烫的海流扩散出来，不时将有靠的太近的鱼儿被卷入其中，几乎一瞬间就像是下油锅过了一遍般，惨不忍睹，随着海流的上升，底层来的高温水流在高速涌动中飞快的被上方温度相对更低的冷水层同化，螺蛳们也越来越少，于是，整个鱼群形成一个上小下大，不断高速旋转着变化着的倒立漏斗。
越是向下，鱼越密集，密密麻麻乌乌洋洋甚至连海流都被遮住，而到了海流的最上方，就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寥寥无几的几条小鱼。
远远望去，下方的铁锈色海流像是一个柄，而上方的低温水层的鱼群就像是一个不断高速旋转的怪异锤头，在海里呼啸挥舞。
不多时，海流忽然像是后继乏力般骤然停歇，鱼群顿时轰然而散，几乎在海流消失的瞬间就仓皇散开，仿佛在被警察看到的逃犯般开始四下逃窜。
但是，来不及了，更大的掠食者们闻风而动，一头头体型远胜于潜水层的近亲们的大型鱼类如一颗颗鱼雷般袭来，它们的速度快的惊人，甚至都能看到它们游动的痕迹。
海洋中罕有素食鱼类，几乎九成九的鱼类都是肉类的忠实拥趸，这些深海鱼也一样，大块头们像是一头头饿狼般蹿过来，钻进尚未完全逃离现场的鱼群当中，大口大口的在其中左右撕食，纵横睥睨，好不快意，鱼血扩散，顿时给透明的海水染上了一层瑰丽的玫红。
李客州眼尖，甚至在鱼群的缝隙里还看到一大群之前见过的那种肉壳海龟插足其中，穿插在大型掠食者和小型鱼类之间，吃的不亦乐乎，随着它们的吞食，它们身上的异状开始变的更加明显，简直像是李客州当初在艾辛格看到的强兽人改造池里的景象一般，那些海龟们的肉质外壳开始碰撞，暴起的血管一截一截的碰撞，体型也在扩张，甚至本来漆黑的眼睛里都开始升起丝丝缕缕的金色。
李客州霍然转头，他身侧的酒德麻衣眼里的金光，与那金色，无一二置，只是一个更加淡薄罢了，那金色，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后，凡是他接触到的和‘龙’挂上勾的玩意，都有这种煌煌的金色！
“龙血侵蚀。”酒德麻衣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略带几分震撼的看着那群眼中金光闪烁的掠食者们，随着它们的吞食，它们眼里的金色甚至有越来越浓郁的趋势。
“那些贝类身体里含有浓度极高的龙血！”酒德麻衣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群争相吞噬的猎场里，反而看着此时没有海流影响后的小山上，此时的小山就像是被一头庞大的巨兽啃了一口般，直接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但在豁口的四周，无穷无尽的小螺们正竞相对着豁口蠕动，其他的地方太挤了，它们要占据空挡。
酒德麻衣快速的道：“下层的高温海流将龙血贝壳带上来，低温层的小型鱼类吞食，但是因为同时进食的小型鱼太多，所以每条鱼的摄入量有限，但是洋流结束后到来的大型鱼类再将刚刚吃过龙血贝的小鱼吞下去，即便每条小鱼身上龙血不多，但是聚沙成塔，大量吞噬后，这些次级掠食者身上就出现了明显的龙化，还有我们一开始看见的那头大鲸鱼，如果不出意外，最后这些次级的掠食者都会进它的肚子！所以它才会长的那么大！”
“嗯。。。”李客州砸吧下嘴巴，身形一动，就向着前方的小山潜了过去，他对这个神奇的食物链没啥兴趣，也对酒德麻衣后续的推断不做评价，他之所以往前游的原因很简单，他的视力比酒德麻衣好太多了，无论是动态视力还是静态视力都是如此，刚刚海流冲击出来的豁口下方，他看到了清晰的破损！
这里可是一座海底城市！城市里最多的，在刨去原住民后，就是建筑物！而顺着破损看过去，能看到，周围的建筑正以那座小山为中心向外倒塌下去，而那座他们一开始看到的鸟居山门，正是某个建筑物的残骸！
“因为那些贝类的存在，所以形成了一个神奇的食物链。。。”酒德麻衣快速的追上她，在古龙血清的帮助下，她承受的压力实际上比李客州小太多了，这也让她在海底的动作灵活远胜于李客州。
李客州一把抓住了酒德麻衣的手臂，说是抓其实不太多，相比起他的手掌来，酒德麻衣的手臂纤细的过分，以至于李客州攥在手里都没什么实感。
他忽然闭上了眼睛。
“轰！”
“轰！”
“轰！”
下方的熔岩和海水正在彼此厮杀咆哮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海底的鲸歌依旧悠长而缓慢，但是在那些始终存在的声音外，还有一个刚刚消失了的声音！
心跳！
剧烈而沉重过的心跳！
李客州霍然睁眼，他周围的海水在颤抖，漫过城市的岩浆在缓缓退潮，就仿佛它们在这场和海水的漫长厮杀中最终落败了一般，在节节后退，不！不是岩浆在后退。
而是。。。。
城市在上升！
这座在海底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城市，正在如一轮大日般，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