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靳严像赶着投胎似的冲到了廷尉大牢,着实把冷韬吓了个踉跄,他急赤白脸地赶到牢门口,却见太子妃昏死在牢内一动不动。
这可把靳严给急坏了,太子妃可是太子爷的救命良药啊!被折磨成这样,太子见了还不得心疼死?
“愣着干嘛?还不快把门打开!”急之下,靳严也顾不得官阶品级,直接朝着冷韬吼。
冷韬面露菜色,十分为难:“这……不太好吧?王后娘娘她……”
靳严急得直跳脚:“哎呀!冷大人!这个时候您就别再迂腐了!太子爷的口谕都下了,难道你想抗旨吗?”
冷韬连忙俯首,正色道:“微臣不敢!”
“哎呀那还不赶紧开门?”靳严心里暗叫着菩萨保佑,可别让太子妃就这么死了。
门一开,他顿时撒丫子冲了进去,回头继续吩咐冷韬:“别愣着了!赶紧传太医!”
冷韬领命,转便跑。
半个时辰后,才领着一名太医和一名医女赶了回来。
靳严正在牢里急得直转圈,看见太医来了,立马松了口气,把人让到了太子妃的跟前。
医女把脉,太医察言观色,捻起一根银针插在头,“靳公公,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想跟太子单独待着。”
靳严虽有些不愿,但还是默默走了。
秋素雅见所有的宫女内侍都退了出去,这才把真实的绪流露出来,泪光潸然地看着熟睡的墨玹,抽噎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一直在念叨着: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从来没发现自己也会这么煽,可眼下,她除了哭,真的不知道该为他做些什么。
檀香萦绕,寝内安详宁谧,尚未入冬,已经有人在边点了暖炉,想必太子真的虚弱至极。
秋素雅心疼不已,无奈双手被包得严严实实,想去**他的脸都做不到,只能凑到他的面前,在他干涩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这才笑逐颜开。
原来她是那么他,那种从到心的欢愉令她心动不已,哪怕为他去死都心甘愿。
她是该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既然老天又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毫无保留地他,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时间缓缓流逝,秋素雅回想起很多幼年时候的往事。
她四岁那年,他亲切地唤她“雅儿妹妹”,稚嫩的小少年,拥有着阳光般璀璨的笑容,带给她的不只是欢笑,还有万人艳羡的荣耀。
一夜之间,她从一个不受宠的嫡小姐一跃成为内定太子妃,全府上下,就连她的亲爹,都对她敢怒不敢言。也怪自己恃宠而骄,任得不像话,亲爹每每被她气得半死,可太子哥哥却一直纵容着她。
记得十二岁那年她过生辰,好好的宴席被她搅得鸡飞狗跳,最后居然偷偷溜出府,不小心放火烧了城东李员外家。
太子哥哥却淡定地说了一句:只要我的雅儿不**,她想烧谁本宫都支持她。
秋相愣是被气得吐血,在卧榻上养了半个月才恢复过来。
十三岁,她聚众赌博,赢了一笔横财,却被一群赌徒追得满街乱窜,又一个不小心撞翻了兵部尚书的官轿。
太子哥哥却邪魅冷笑:好你个兵部老头!见到我的雅儿居然不绕道?本宫记住你了。
十四岁,她女扮男装逛青楼,瞧见当今国舅爷搂着俩美人红光满面地走来,她本不想碍事,可还是不小心拌了他个狗吃屎。
太子哥哥拍案怒吼:舅舅!你也太不知自了!本宫对你很失望!
去年及笈大礼,她逃了,太子哥哥动用了一千卫军才把她从草堆里拎起来,直接扛回了东宫,掏心掏肺地和她讲了一夜的大道理,她却在一边儿呼呼大睡,天一亮逃得比兔子还快。
太子哥哥无语问苍天:本宫不就想娶个媳妇吗?我容易吗?
如今为了她,他连命都差点丢了,也该苦尽甘来了吧?
想到这儿,秋素雅不失笑。
是啊,一个男人能为你做到这些,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做人不该那么贪心,应该知足常乐。
想通了这些,心里也就轻松了许多,困倦感袭来时,她本想上睡一会儿,岂料外头传来了动静。
是靳严故意压低的声音。
“娘娘,您怎么现在起来了?这深更半夜的,要不您明早再来?”
王后有些急不可耐,却又不敢进来,犹豫了一会儿,问靳严:“靳公公,你老实告诉本宫,太子真的醒了吗?不是在哄我?”
靳严皱着眉:“醒是醒了,不过又睡过去了。”
“什么?”
眼看王后又要晕,靳严忙解释:“娘娘放心!下是睡过去,还有气呢!”
王后这才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又对一旁扶着她的苏落道,“落儿,你困吗?”
苏落莞尔一笑,柔声回答:“回母后,落儿不困。”
“那你陪母后进去守着。”
这话一出,屋里的秋素雅顿时吓了一跳。
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绪,迎接又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果然,王后一进门,顿时脸色大变。
“儿臣拜见母后。”秋素雅及时下跪行礼,端庄温婉恰到好处。
王后却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直接问后的靳严,态度严厉:“怎么回事?她不是被关在廷尉大牢吗?”
靳严忙上前应答:“回娘娘,是太子下的口谕。”
“是吗?”王后虽然心中不悦,但这话她却不得不信。
辛苦抚养长大的儿子,如今眼里只有这个小妖女,哪个母亲能释怀?当即便恶狠狠瞪了过去,冷声道:“这里不需要你,滚出去!”
秋素雅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今晚她是断然不会走的,于是俯首哀求:“母后,儿臣不说话,只在一旁待着。求母后,让儿臣留下来吧!”
王后哼了一声,懒得再瞧她一眼,随口说了句:“跪一边儿去!看见你就烦!”
秋素雅隐心中坦然,默默地跪到了卧榻的一侧,在这个位置上,她正好能看见墨玹的侧脸。如此,便足够了。
不为什么,只想在他苏醒的那一刻,让他第一眼就看到自己,不是卑微,更不是委曲求全,那是一种渴望,一种期盼。
靳严看着这一幕,却是有些心酸,静静地退了出去。
“玹儿……”王后坐到畔,全然对秋素雅视若无睹,只是一门心思地守着儿子,柔声呢喃,“孩子,你父王说的真没错,你就是天神下凡,有仙灵护佑着呢,母后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苏落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秋素雅,心中暗喜:光有太子下宠着又有什么用?惹得王后娘娘不开心,你以后也别想有好子过!也省得我费心思对付你!
心里虽恶毒地想着,表面上却还装出一副贤淑的模样,轻声道:“母后,您这三天都没好好吃过一口饭,要是再熬夜,岂不要把子给拖挎了?要不,您还是回去歇着吧,让儿臣留下来伺候下,您看可好?”
王后笑睇她一眼,轻拍她的手背:“还是我的落儿体贴人,不像某些不懂事的,专跟母后作对!”
这话明显是在拐着弯说秋素雅的不是,谁知素雅并不恼,一直专心致志地望着墨玹,只盼着他能早点儿醒过来。
王后见她没什么反应,眼下也不想和她待在一间屋子里,遂决定回去补个回笼觉,明天一早再来。
苏落计谋得逞,满脸堆笑地将她送到门口,裣衽而拜:“恭送母后。”
王后这一走,秋素雅心里别提有多舒坦,正打算起坐回到边,苏落却走过来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姐姐,母后临走之前让你起来了吗?”
一听这话,秋素雅微微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随即起,讪讪一笑:“母后不是走了吗?她又看不见,没事儿的!”
苏落勾唇,笑得妩媚动人,却是不怀好意:“我劝姐姐还是在一边儿跪着,免得又惹得母后不悦。”
“你不说我不说,母后又不会知道!”
秋素雅也是说的实在话,可说完再看苏落脸上的表,顿时就觉得气氛不对了。
“苏落,你……”
“请姐姐跪下。”
话里面虽然加了个“请”字,却是命令的口吻。这一刻,秋素雅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笑容僵在脸上,并没有如她所愿重新跪下来,而是固执地走到边,背对着她,一张脸慢慢沉了下来。
看来还是她太天真了,不过苏落这丫头也不聪明,甚至可以说是蠢,如果换做是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露出真面目。
难道是压抑得久了,又见她不受王后待见,这就忍不住给她下马威了?当她好欺负是不是?
秋素雅真想给她泼一盆冰水清醒清醒。
然而就在这时,上的墨玹发出了一声低吟,竟然醒了过来。
“太子哥哥!”秋素雅也顾不得苏落在场,急忙冲到跟前,惊喜不已,“你醒了!”
墨玹转头看着她,气若游丝:“雅……”
“是我是我!”秋素雅一时激动,想握住他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赶忙把手缩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墨玹依旧十分虚弱,他发现全都好像瘫了,羸弱无力,动弹不得,这种感觉简直比死还难受。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还能开口说话,还能看见自己的妻子。
“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秋素雅紧张地观察着他,生怕他又一命呜呼。
墨玹费力地摇摇头,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你……好吗……”
“我很好,很好。”说这话时,秋素雅顿觉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尤其不能在太子哥哥面前哭。
墨玹还是摇头,眼泪反而从他眼眶里流了出来,只说了一个字:“水……”
“水?”秋素雅顿时明白过来,起就要去倒水,可走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的这双手根本没有能力去倒水。
墨玹如愿看到了她的一双手,已经了然。
苏落倒是反应快,趁着秋素雅呆愣的间隙,早就倒了一杯水跑了过去,到了边却没有直接给他喝,而是自己喝了一口,俯去喂。
一口接着一口,墨玹想抗拒都来不及,偏偏这一幕让秋素雅尽收眼底。
一杯水刚喝完,墨玹却瞪着苏落,厉声道:“滚!”
苏落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得到如此回报,满脸委屈地看着他。
一直以来,她都把他当做自己的夫君,想尽一切办法去讨好他,取悦他。可是他呢?不但不领,甚至还一次又一次地践踏她的尊严。
可作为一个侧妃,她又能怎么样呢?
“下息怒!”苏落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跪在地上,俯首认错,“臣妾该死!冲撞了下,请下责罚。”
责罚?这可有些过了,毕竟她是做了一个妾室该做的事。
墨玹也不好说什么,何况喝过水之后,他已经感觉有了一丝气力,还得谢谢她。
过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声音倒显得温和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嗯。”苏落乖巧地应了一声,起又朝他行了一礼,“臣妾告退。”
秋素雅看在眼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