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薛将军割地赔款,签下了无数不平等条约,终于摆脱林将军和王将军两人的纠缠,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端起搪瓷缸子,“咕噜咕噜”灌了大半缸子茶水下肚后,薛将军才长舒了口气。
“铃铃!”
桌上的电话,就是这时响起来的。
顺手接起电话,听完了对方要求的薛将军,忍不住挑眉:“啥?小七,你说啥?你们四兄弟要来京城?你们是不是忘记了,部队的现役军人是不能随随便便就请假的?更不用说,像你们这样,一请就是两三个月的?”
“爷爷,我们几兄弟还在念书,还没进入部队。”电话那端的薛志国,抹了一把脸,虽然,一早就知道薛将军并不太关注他们这些孙子,但,真正面临并验证这件事情的时候,依然让人觉得心里无比的酸涩。
得亏,薛将军没有读心术,没办法在第一时间里,察觉到薛志国心里的想法,不然,还不得立刻挂断电话,操起一旁的棍子,冲上前,就将薛志国摁在地上一顿狠揍,才怪!
毕竟,在一群熟悉的朋友同事战友间,如薛将军这般年岁,还能有着和二十来岁年轻人一般无二好记性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真要说的话,眼下,薛将军不过是和林将军、王将军两人打了嘴仗,闲来无事,逗弄下自家儿孙而已:“你都多大了,还在学校里浪费时间?”
“隔壁顾家的小姑娘,才七岁,就准备跳级参加小学升初中的考试了……你们七岁的时候,又在做什么?!”
“摸摸你们的良心,你们就不觉得惭愧吗?就不觉得过去的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虚度了无数光阴和岁月吗?就不应该从此事中吸取教训,做到‘日省三身’,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就将学校教的那些知识吃透,然后,跟学校申请提前毕业,早早加入部队这个大家庭,和小伙伴一起为自己定下的目标和理想而奋斗?”
薛志国木着一张脸,这些话,太扎心了,却依然不得不为自家几兄弟辩解:“爷爷,顾家那位小姑娘,是名声响彻整个军区的‘天才’!我们这些普通人,哪能和天才比肩?!”
“你又没努力过,怎么知道不行?”薛将军可不爱听这些话,张嘴就喷了回去,“如果,我当年也像你这样,什么事情都不去尝试,就先行否定了,那么,现在,别说一手为薛家的发展荣耀打下最稳固的根基,就说过往那些动乱中,保不准,也早就到地下去见马克思了……”
这一通教训,就用去了十多分钟,眼见,再继续下去,也只会被薛将军逮着骂,不仅心里不舒坦,还浪费电话费,更会耽搁正事,薛志国就掐准薛将军端着搪瓷缸子喝茶水润喉咙的空隙,忙不迭地说道:“爷爷,我们过几天就回来了,麻烦你帮忙跟玲玲说声,这个月就暂时不要邮包裹到G军区来了……”不然,到时候,谁知道会便宜了哪些“白眼狼”?!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个个都是‘马后炮’,一门心地想着自己,就没想过别人!”薛将军冷哼一声,即使他没亲眼目睹薛玲邮寄给自家儿孙的水果遭人疯抢的场景,可,单凭军区大院那帮活了大半辈子,平日里特别在意形象的同僚战友们,眼下,为了口吃的,就能将以往自己说过的话都抛到后脑勺,直正将“无所不用其极”这句话发挥到极致的强盗行为中,就能推测出发生在众人身上的事情来。
“半个月前,玲玲就将东西邮走了。如果你们没收到,那就要好生检讨一下,你们是不是像开屏的孔雀一样,得了什么好东西就到处炫耀,落到了有心人眼里,被对方将玲玲邮给你们的东西悄悄昧下了!”
“不可能!”可惜,连薛志国自己都能察觉到,这句义正言词的话里隐藏着的不自信。
毕竟,薛玲邮来的水果,不论味道,还是颜值,再或者是新鲜程度,都可以和那所谓的“特供品”相媲美。
而,在G军区,真正见识并品尝过特供品的人,寥寥无几。再加上,大家都是明白人,谁能不知道他们一家人和驻守京城的薛将军之间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从京城邮来的稀罕少见水果,可不就会被当成特供品!
自古以来,华国就是个讲究人情的国家,送礼更是一门说简单,确实简单,说高深,也确实高深的学问。
但,不管怎么说,任谁见到拿着特供品来送礼的人,都会喜笑颜开……
薛家
……
这是薛玲断了给院子里花草树木输送木系异能的第三天。
早上一起床,迎接她的,就是满院子的花草树木仿佛抽风一般,疯狂地舞动着自己的身体,完全顾不上自己往日最为珍惜的嫩叶、花朵和青涩的果实,嘴里更是“咿咿呀呀”地唱着欢快的歌谣,偶尔累了,倦了的时候,对着她,也是一脸的谄媚逢迎。
薛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玲玲啊……”薛将军移开目光,一脸的不忍直视,嘴里说话的声音,却比往常还要拔高几个调,“这些树,没疯吧?”
疯?
疯!
它们好好的,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咋到了薛将军嘴里,就疯了?
人疯了,会失去理智,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一个被人骗财骗色骗身,流落街头巷尾,一辈子浑浑噩噩的悲怆又凄惨结局。
而,植物们呢?疯了后,它们积攒了一整年的时间、精力和心血,才开出来的最明媚灿烂、漂亮惑人的花,结出来的最新鲜美味、让人回味无穷的果实,还能吃吗?
瞬间,所有的花草树木,犹如被人按上暂停键般,静止不动了。但,以薛将军征战沙场几十载练就出来的对周围环境,尤其,对他有恶意的敏锐洞察力,立刻就感觉到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那目光之锐利,竟让自己这个见多识广,心志早就修炼得非同一般坚毅的老将,也都觉得后背灼得慌不说,额头更是隐隐冒出汗水来。
……
……
都说人类易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在大家都笑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笑出声来,在大家都哭的时候,也会跟着嚎上天,植物们也不例外。
就如眼下,因为这几株“异军突起”的植物们,那“呜呜”“嘤嘤”的啜泣声,在薛玲还没能反应过来之前,就以一种“龙卷风”的方式,迅速刮遍了整个院落。
于是,陡然加大几分的哭泣声、干嚎声、哀怨声、悲怆声,让薛玲额头青筋都蹦出来了:“闭嘴!”
以前,咋没发现,这些植物都是欢脱的性子?
都移栽到军区两个月了,竟然连外面那些奉行“沉默是金”习俗的植物们一个小指尖的精神都没学到,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莫不是“变异”吧?!
“再叽叽喳喳,废了你们!”
瞬间,院子里的植物,包括那一颗离薛玲最近,此刻,被薛玲掐住“七寸”,平日里,最受薛玲喜爱的樱桃树,也都噤若寒蝉!
没办法,谁让薛玲身上流露出来的煞气,实在太吓人。
——连末世里那些同样拥有异能的植物都必需“跪舔”的大佬,哪里是它们这些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最多道听途说过战争那血淋淋又残酷的场景,却从未亲眼目睹过的植物们能承受住的呢?
陡然间就安静下来的大院,让薛玲满意地眯起了眼。
下一刻,正准备好生“教训”一番院子里植物的薛玲,身体陡然僵住了,下意识地侧身,抬手,抹了把脸,轻扯嘴角,露出一抹谄媚讨好的笑容来:“爷爷……刚才,我不是在吼你……真的,你相信我……我可以发誓……”
“我知道。”薛将军摸着下巴,绕着薛玲转了一圈,又一圈,在薛玲看不到的角度,眼底浮现一抹深思:果然,活了这么多年,以往,向来嘲讽讥诮周围其它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的他,也落得了这样的结局。
只是,紧接而来的,却是欣慰欢喜,与有荣嫣。
“我们薛家,世代从军,向来遵循‘流血不流泪’的行事理念……”
薛玲嘴唇动了动,很想出声反驳薛将军这套“流血不流泪”的做事风格太过偏颇,最终,还是碍于自己今儿不经意暴露的情况,而在薛将军那看向自己时满是了然的目光中,默默地将到了喉咙的话咽下肚。
“劈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话后,末了,薛将军才端着搪瓷缸子,“咕噜咕噜”地灌了大半缸子水,一抹嘴巴,心满意足地说道:“行了,我去上班了,你一个人待在家里,多看看书,过几天,我带你去学校参加考试。”
顾家那个所谓的天才,他不予置评。但,自家小孙女,那才是真正的天才呢!
怀着这样一种隐秘的炫耀得瑟心理,走到院门外的薛将军,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说道:“对了,前几天,小七给我打电话,说他们要来京城了,让你不要邮寄东西给他们了。”
“啊?”薛玲惊讶地瞪圆了眼,“可是,前几天,我接到大哥的电话,说这次邮寄的哈密瓜、黄金瓜、甜瓜和芒果都很好吃,尤其芒果,比上次邮给的还要好吃。我还说,下次再多邮些芒果给他呢。但,他根本就没说要来京城啊!”
“估计他们想给你一个惊喜。”薛将军在心里补充一句:对他来说,就是惊吓!还不是一重,而是四重!
薛玲眨了眨眼,状若随意地应了声,满心都是自家四个哥哥要来京城的消息,一颗心也仿佛飞到了天上,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冲薛将军挥手道:“爷爷,那我去收拾房间啦!”
话落,不待薛将军回话,薛玲就“蹬蹬蹬”地跑开了。
这,还是自薛玲来到京城后,过往三个月里,薛玲第一次没有“目送”薛将军上班,只令被“抛弃”的薛将军,忍不住抚上淤积了一团郁气的胸口,狠狠地磨着后槽牙:他就知道,那些小兔崽子是故意的!等着,回头,不将他们弄到自己眼皮下,让人狠狠地操练几个月,将他们的皮都磨掉一层,他就不姓薛!
……
其实,若,薛将军再晚一些走,那么,就一定能瞧见屋里屋外正忙得欢快的薛玲,脸上那抹不曾掩饰过的狡黠笑容。
说到底,自灵魂和身体完美契合后,和薛玲相处时间最长的,莫过于薛将军,而,给予薛玲发自肺腑疼爱的,也莫过于薛将军。
在这种情况下,薛玲又怎么会因为记忆中,虽然是嫡亲兄妹关系,却因为年岁相差很大,再加上薛建平和杜秀英这对做父母的有意无意的阻拦,令几人关系并不如众人想象中那般亲密无间的四位哥哥,而漠视薛将军的感受不受,更将薛将军放到四人之后?
不过是“皮”一下而已。
这,大抵就是所谓的“爱哭的孩子,才有糖吃”的另一版本的演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