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封对于曼玉的想法,很是委婉地提出了他的意见,不为别的,就曼玉那个财迷的性子,他觉得曼玉的想法十分得好,其中也会有极大的盈利,可他不知道曼玉愿不愿意去冒险。
需要的分量越多,药方流失出去的机会就越大。
“妾身明白,妾身已是想过了,药方留在悬壶堂,能救助的人必然是少数,若是药方共享,全天下药馆都能做出更加有效的药丸,便是随朝所有百姓的幸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妾身便不能赚许多的银子养家了,日后,只能仰仗夫君了。”
“……”
苏封抿着嘴,将口中的酒液吞下去才敢张开,这丫头脑子里怎么峰回路转的?“娘子想什么呢,朝廷若是用了你的药,还能亏待你?”
“咦?这样吗?”曼玉当真不知道,她觉得朝廷肯用自己的药那是给自己的面子,不贴钱进去就不错了,莫非还有报酬的?
“娘子既然不是打算着用药丸赚钱,为何会忽然兴起这样的念头?”
曼玉回过神,看向苏封疑惑的面容,觉着有些说不出口,感觉说出来就跟表白似的,他们已经成亲了啊!
不过,还是说清楚吧,她同苏封之间有过许多摩擦,皆是因为没有弄清楚对方的意思,既然自己想要好好儿过下去,坦诚是最最必要的因素。
“因为妾身并不想改嫁。”
“嗯?”苏封听到“改嫁”两个字手抖了一下,险些将杯中的酒液抖出来。
“我不希望你死,所以若是军队里能有更好的药物,便能多支撑一些,多安全一些。别人做的我不相信,若是那些药铺为了牟利偷工减料如何是好?若是他们为了名声夸大效用如何是好?我自己做的药我心里有数,至少,比他们的都好。”
曼玉缓缓的声音如泉水流淌,淌入苏封的四肢百骸,一阵一阵的悸动顺着血脉涌向胸口。
“我想亲自护着你的安危,就像你愿意说在你战死之后。希望我能平安喜乐一辈子一样。”
其实真正说出口。似乎也并不是多难嘛。
曼玉低着头,有种氧气不够用的感觉。
她进步了吧?比起刚穿过来那会儿草木皆兵,不相信任何人。只会用叶曼玉留给她的记忆去评判一个人,到现在愿意敞开心扉,愿意相信她自己的判断和感觉,她已经跟原来不一样了吧?
曼玉觉得自己的酒量确实不行了。才喝了几杯,还是特别特别迷你的几杯。脑子都有些不甚清楚。
“妾身去后面醒醒酒,夫君慢用。”
苏封看着曼玉急急地起身离去,却仍旧做不出什么动作来破坏此刻的激动。
当初能够成功地在皇上面前展现自己的能耐,能让皇上对自己另眼相看。直到肯重用,那样的如释重负,似乎。也不过如此吧?
还不一样,那是达成了心愿的踏实。而现在,则是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欣喜若狂。
他苏封居然也会有欣喜若狂的一日?在此之前要有人同他提这个词,他指定是完全想象不出来的,可现在,他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
为何这个女子就是特别的呢?
苏封伸手拿过酒壶自斟自饮,浓郁的酒香萦绕在鼻尖,似是要将他整个人都迷醉其中。
从一开始觉得有趣,那张稚嫩却漂亮的脸上,总是不自觉地会出现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情绪,没有任何的讨好,甚至恨不得与自己老死不相往来,兴许就是这点特殊,让自己记住了她。
后来,去绵延路上,他们一路同行,曼玉自己兴许都不知道,她会不知不觉地吸引住别人的目光。
苏封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不需要,甚至想着若是这个丫头就这样没了,是不是会更好。
所以他眼睁睁地看着曼玉的脖子被刀剑所伤,鲜红色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染红了她雪白的皮肤,也映红了自己的眼睛。
可即便是那个时候,曼玉都没有向自己求助,没有哭闹慌乱,没有悲痛欲绝,却是有些淡淡地惋惜。
那个时候苏封就明白了,在这个小姑娘的眼里,自己就如同蝼蚁一般,从未让她注意过。
这怎么可以?他是苏封,注定日后要在随朝的历史上书写出浓重一笔的苏封!怎么能被一个小姑娘不放在眼里?
曼玉终究安全了,她的丫头奋力相救,被叶三爷狠踹了一脚,曼玉那会儿居然不是先想着逃跑,却是见不得自己丫头受伤,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用力踹在叶三爷的裆部……
苏封打了个颤,那画面每每想起来,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会子她才多大?
叶三爷的刀是让自己挡下来的,等苏封反应过来时,他居然比死卫更先一步将叶三爷一刀毙命,另一只手,则是接下了叶曼玉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的身子。
那个时候开始,叶曼玉便是不同的了。
从没觉得一个人如此奇特,苏封的自尊心让他不能无视这个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姑娘,绵延的数年,从小红小绿那儿收到的书信,点点滴滴将曼玉描画出来,那样鲜活灵动、那样聪慧机敏。
再见到她时,兴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个已经长大的漂亮姑娘,用了许多年的时间,慢慢地,也长在了自己的心里。
苏封本想着先强娶过来,用上一辈子的时间,总能让曼玉对自己有所改观的,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样得快,又这样的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