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景乐绕着LC区跑了两圈。感谢这个年代,雾霾还未超标,汽车也有限,所以空气相对来说还是很清新的。
回来之后,景乐在院里打了盆水洗了一通。在他看来,在南河中洗个澡是最惬意的了,尤其是在这个炎炎夏日,但考虑到那里是沿河路与西环、东环以及主街道的交汇点,为了不再次成为焦点,他果断放弃了白天在那里洗澡的想法。
接着一切继续:早餐、复习、接收待修电器等,昨天送修的电器比前天又多了近一半,而且看到别人的翻新效果后,几乎所有电视、洗衣机、微波炉等都要求翻新,等昨天的电器全部被物主领走后,收入了八百多元。
也就是说,不到三天工夫,进账一千五百元,景母收钱都收得有些发抖了,这比在家不吃不喝半年攒的还要多。
景母想了想,对正在归拢一堆东西的景乐说道:“乐乐,你爸爸在家里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就这么住着不回去,他在家有火没处撒,会不会又和你爷爷吵架?”
景乐不假思索地说道:“肯定会,而且天天吵。”
“那怎么办?老人年纪大了,要是被气出个好歹,那岂不是让人戳脊梁骨?连带着妈也要挨人骂。”景母担忧地说道。
“要不,回去看看?”景乐问道。
“妈知道你不愿意回去,也不想见他,妈就没打算让你回去。”
“妈,你是要自己回去?”
“妈也不回去。”景母哼了一句。
“这?”景乐糊涂了,不明白母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妈的意思是,让你姐回去看看,顺便捎些东西。我们在这里天天好吃好喝的,你爷爷奶奶揉在家粗茶淡饭,虽然他们对咱们都不怎么好,但妈心里实在不忍。”
“也只能这样了。”景乐说道。
祖父和祖母在家里只对一个人亲近,就是景乐的姐姐景娢。而父亲对景乐和景妤都非常粗暴,动辄打骂,却很少对大女儿景娢发脾气。
“我去找一下姐,顺便也让她认认门。”景乐说着就要出门。
“等等,把小妤也叫一下。”景母在后面喊道。
“好。”景乐朝后面摆摆手,骑着车子一溜烟出了门。
景娢在当地一所规模比较大的超市所属的烟酒柜台做店员,在刚刚扩展不久的城区,因为位于旧城区以北,所以叫北区。景乐没有去过那里,但是听景娢说过地址,他顺着北城区的主干道禹王大街一路向北,骑车走了大约十五分钟便到了那里。
将自行车停好后,景乐看到了超市大门一侧有一排平房改装的店铺,一条横幅横贯其上,写着“夏兴购物广场烟酒茶零售店”,其中“夏兴购物广场”正是这所超市的名称。
景乐推开店门进去后,发现这排平房内部已经打通,玻璃柜台后面约有五个女店员,其中两个分别负责收钱、记账,其他三人各负责烟、酒、茶叶的售卖,景乐径直走向了茶叶柜台。
一个个子约一米六出头的女孩正弯腰整理柜子及物品,头发乌黑却缺少光泽,皮肤略显粗糙,正是景乐的姐姐景娢。
“请问……乐乐!你怎么没去上学?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了?”景娢一抬头看到景乐,不禁有些惊讶,这个时候弟弟本该在学校上课,怎么这个时间点跑了过来?继而又有了不好的猜想。她也很长时间没回去了,虽然父亲很少骂她,但是一回去就听着吵架声也不是滋味。
“姐,放心吧,家里没事。我在城里找了个住处,现在妈也在那边住,我只是看你什么时候下班,好带你去认认门,我和妈可能很长时间都在那里住了。”景乐见状,怕姐姐着急,连忙解释道。
“你不是住校吗?怎么突然在城里住?咱们家……”
“哎呀,姐,这些等会再给你解释,说来话长了。你什么时候能下班?要么我先去看看小妤,等会咱们三个一起走。”景乐见姐姐有化身老妈的趋势,连忙阻止道。
“好吧,我还得一个小时,你先去看小妤吧。”景娢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道。
景妤工作的地方是一家西式饼屋,也就是蛋糕店,景妤的工作和姐姐一样,也是店员。不过扮相就比景娢要正式多了,穿着店里统一的服饰,头戴长檐帽,见到景乐进来也是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转为惊喜。
景妤的相貌与景乐非常相似,都随了母亲,不同的是,景妤的头发略微有些发黄。
她们并不是按周末休息,而是采用轮班制,加上她也不多回家,所以见过景乐已经很长时间了。
景乐又把情况给景妤说了一遍,结果景妤就没那么多疑问,她只知道,以后有另一个落脚点了。看着因为不用回家而兴高采烈的妹妹,景乐不由泛起了一丝苦涩:贫穷真的是家中鸡犬不宁的理由吗?
听景乐说要带她去找母亲,景妤立刻抓住景乐的胳膊兴奋地跳了起来,因为长时间没回过家,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了。
店长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别有几分风韵,见到这副兄妹重逢的场面,两只凤眼笑得眯成了月牙,她见景妤终于安静了下来,便开口道:“小妤,给你放半天假,明天早上再来上班。”
“谢谢芹姐!”景妤这下更开心了。
“谢谢芹姐!”景乐也对芹姐道谢了一声,刚才景妤光顾得上高兴了,都忘了给他介绍。
离景娢下班还有一个来小时,景乐见妹妹仍穿着原来的旧衣,便拉着她到商厦买了两身夏装,因为母亲以及姐姐景娢的身高体型都差不多,景乐干脆一口气买了六套,又买了三双鞋子,可把景妤高兴坏了,她的工资不高,根本舍不得买,等高兴劲过去了才想起哥哥只是个学生,哪来的钱?
景乐把修电器的事情告诉了她,结果景妤根本不信。景乐也不见怪,他的本事本来就是凭空而来的。
采购结束后,景乐骑车带着景妤又到了夏兴购物广场,景娢也到了下班时间,而且已经收拾完东西等了一会了。
见到景乐买给她的衣服鞋子后非常开心,但又埋怨了几句,景乐并不生气,等会她俩就都明白了。
景娢自己骑了辆自行车,而平时偶尔回临河村时,景妤是坐她车子后面回去的。路虽然远点,但好在从北区到村里是平路。
三人进了芥兰巷35号后,景妤叫了声“妈”,便像乳燕归巢一般投进了母子怀里,而景娢则站在原地叫了句。
看到两个姑娘到了这里,最高兴的莫过于丁老太了,甚至超过了母亲。她的目光在姐妹俩身上扫过一遍后,最终将目光定在了景娢身上。
景乐两世为人,又怎么看不出老太太的意图?他连忙上前说道:“丁奶奶,我打算让我姐姐和妹妹重新上学去。”
丁老太伸出一只手在景乐额前使劲敲了一下:“你这孩子心眼真多,我说什么了吗?”
景母笑了笑,才回过味来:“乐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现在虽然还忙得过来,但明年就上高三了,到时候时间就更紧了,而且也不能再住外面了,到时候再想这样修电器恐怕就不行了。”
“妈,你别太担心,高三一分文理科,课程反倒减少了,只是整天做题而已,肯定能忙过来。你看我这速度,不用担心。
大不了到时候少接点活,或者把日期往后延一延。情况差到底,我还有一个暑假的时间,到时候抓紧点,赚的钱也足够我们三人一年的学费了。等我上了大学,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赚钱路子。”
景母算了一下这几天的收入,顿时放心了。
这时景娢说道:“妈,乐乐,我不想上学了。我都离开学校两年了,早就忘得差不多了,而且书也看不进去。
再说,我当初连高中都考不上,更别说是大学了。我现在那里上班也挺好的,以后有些底子了,想自己开个茶叶店。”
景母一听便不再说什么了,景娢说的是实情。景妤一听姐姐这么说,她也有同感,一张小脸顿时变成了苦瓜状。
景母叹了口气,三个孩子的头脑其实差不多,景妤甚至比景乐还聪明,但只有景乐性格比较沉稳,能耐的下功夫,所以三人中他的成绩最好,还几次在家人对他的成绩不抱希望时创造了奇迹。
景乐也了解姐姐和妹妹的性子,也就不强求了,便问景妤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景妤说:“我去学西点制作。”
景乐想着姐姐和妹妹两人的选择,不仅有些哑然,显然都受了现有工作的影响。不过都是不错的选择。
供妹妹学西点他完全负担得起,但要帮姐姐开茶叶店,他那点钱都拿出来也够呛,注册资金倒用不了多少,但是店面租赁可不是一笔小数,还得加上装修成本以及流动资金。
景乐正准备开口,一阵熟悉的轰鸣声由远而近,最后在门外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