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杨府。
李豁,大郎,杨汉与芽儿小石头都回来了,家中显得热闹无比。
吴婶与林幼薇忙着为元日做准备,厨房中整日都飘散着香味。
只要无事,对杨汉就是最好的消息,他整日待在房中编写着教材,弟子们学的很快。他按照后世的进度编写的教材,像数学弟子们已经学到了三年级。
其他几何化学物理生物地理等初中才会接触的知识,他更是教了不少,不像后世只是泛泛而学,他要求弟子们要牢记,因为今后他们会实际用到,必须要贯通。
得益于强大的记忆力,后世的教材他基本都记得,但也正是因为记得太多了,显得庞杂的多,他必须分辨整合。编写出最符合情况,但又免于题海战术的教材。
他的时间很高贵,他必须保证弟子们在最短的时间,尽可能的学会最多的知识。
芽儿整日高兴无比,不停在厨房与他的房间来回穿梭。杨汉听到跑动声,芽儿进来了,她掂着一个瓷罐,跑到杨汉书桌前,笑道:“大郎,婶子给你熬的鸡汤。”
说完,靠在杨汉身边看了一会他写的东西,发现看不懂,又跑了出去。
杨汉喝完了鸡汤,感觉有些累,就想出去走走。
第五重院落自从小莲走后,就很少有人进去了。
杨汉站在月亮门处,看了片刻,没有进去。
吴伯又做起了木工活,他一刻也闲不得。吴婶与林幼薇李豁三人正在制作食物,有了李豁这个正儿八经的厨师,各种吃食是不停的出来,芽儿就守在灶边,每每她都第一个品尝。
杨汉在院中看了片刻,微笑着走了出去。
杨汉来到了第二重院子,让他惊讶的是,马千军竟然在教小石头武术。马千军大马金刀的坐在一边,小石头在咬着牙蹲马步。
杨汉看到小石头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也不知站了多久,想了想,杨汉没有打扰他们。他不知道小石头跟着马千军练武是从何时开始的,但既然是小石头的选择,他没有理由干涉。但杨汉知道练武很苦,也不知小石头能不能坚持下来。
前院房门紧闭,杨汉暗叹口气,自从回来后除了吃饭时间,大郎都很少从房中出来。吴婶也曾忧心忡忡,杨汉只能安慰她过段时间就好了。
但杨汉知道,小莲的事给他打击很大。
城外书院,张瞎子坐在书房中,面前放着一本书却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空气中飘着一股香味,他知道是从中院飘来的,那些孩子正在做年夜饭。想起马姓汉子来接杨公子时带来的满满一车食材,他就有些动容,一整只猪,两只羊,几十只鸡鸭鱼,还有成堆的白菜,萝卜莲藕笋,与葱姜蒜等调料。
他不得不感慨,杨公子对弟子确实很好,虽然他也是受益者,但他心思全不在此。
中院厨房里,六娘七娘八娘三人正在忙碌的过油,一只只鸡一条条鱼,在锅中炸的金黄。院中杨旦正带着几人杀鸡剖鱼,另一边杨汴与几人独自占据一张桌案,正在不断的从骨头上剔除肉,砰砰砍个不停。一些小的孩子如杨非杨砀杨觏则围在他们旁边,兴奋的看个不停。小孩子嘛,最喜欢看的就是砍骨头。
终于,忙碌了半日后,一条猪两只羊上的肉全都剔了下来,骨头装满了好几个竹筐。
十娘一直在统筹全局,她出来看了一眼,指挥道:“将骨头都下锅煮。”
一群人高兴的将骨头下了锅,盖上了木头盖子,霍人杰一人看两锅,将火烧的旺旺的。
“李望之,火小一些。”那边,他听到六娘的声音,扭过头看了一眼,李望之烧火的时候还拿着一本书在看。他不由撇了撇嘴,书呆子,但想了想,他匆匆跑去房间,也拿了一本书准备看。
师父说年前的考试一直耽搁,年后开学时会考试一次的,他要夺得第一。
院中,在十娘吩咐下,杨汴与几人一人两把菜刀,正在剁肉。十娘说这是包扁食与炸红烧狮子头用的,一群人听闻这话,都激动无比。师父离去前那天下午,就带着他们吃了一顿扁食与红烧狮子头。
在一群人看来,再没有扁食与红烧狮子头更好吃的了。
小花本来巴巴的守在灶台前,帮李望之烧火是假,每当出锅一些东西,六娘都会塞进她嘴里一点吃的,才是真的。她听到十娘的话,忙跑出来,问道:“狮子头在哪里?”
一群人都笑,小花茫然的望着大家,十娘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师父说的对,小花吃的太胖了。
肉馅剁好后,十娘开始与大家一起团狮子头,李望之看着油锅,别让油冷了,六娘七娘八娘带着其余的人包起了扁食,一时间各种形状都有,众人乐成了一团。六娘七娘八娘如今已经开朗了起来,与众人说说笑笑,再不像当初那样胆胆怯怯。
厨房中,只剩李望之与霍人杰两人,一个守着油锅,一个烧着炖骨头的锅。两人虽然都在看书,但李望之看的全神贯注,霍人杰听着外面的笑声,却心不在焉。
从这就能看出两人性格的不同,一个喜欢安静,一个喜欢热闹。
傍晚时,狮子头与扁食都包了大半,剩下的只能明天再做了。但所有人都期待起来,因为锅中的肉香越来越浓。
所有人都在看着十娘,十娘露出淡淡笑意,一挥手道:“开锅。”杨汉一直有意培养她的权威,如今看来她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不一会,所有的人一人抱着一根肉骨头在啃,十娘想了想,拣出几根带肉多的骨头,去了前院。
“咚咚咚。”
张瞎子听到敲门声,收回了思绪,说道:“进来。”
看到十娘端着几根肉骨头进来,张瞎子哑然一笑,微微摇了摇头。对小孩子门来说,啃肉骨头是件高兴的事,曾经他小时候也是如此,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没了期待感,吃的满脸油水,只会显得不雅观。
但毕竟是弟子的一分心意,他点头道:“放下吧。”
十娘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张瞎子望着肉骨头,却陷入了沉思,他在这边衣食无忧,甚至说得上是优渥。可是翠红,她却在青楼受苦。她现在年过三旬,虽说已经不接客了,可是青楼不养闲人,她必须每日为那些女子洗衣,不停的做事来换取三餐。
他想为翠红赎身,救她出火海,可是却无能无力。
想他一个大男人,连心爱的女子都救不了,真是枉为男人。想到此处,张瞎子就黯然神伤。
天暗了下来,张瞎子却一点胃口也无,他叹口气,合衣躺在床上,现实中求不得,他打算入梦中与翠红相会。
谁知刚躺下,就隐约听到敲门声,张瞎子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这么晚了山路又难走,没人会来,说不定是风声。
哪知声音响个不停,张瞎子觉得不对劲,端起油灯打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随着靠近大门,声音越发清晰,不是风声,确实有人在敲门。
夜色漆黑,寒风呼啸,张瞎子只觉得喉咙发痒。他定了定神,出声道:“是谁?”
没人应声,敲门声却不断,油灯火光飘忽不定,张瞎子心中越发忐忑。他回头望了望,中院已经漆黑一片,那些孩子应该都休息了。
张瞎子深吸几口气,悄悄打开门栓,猛然拉开了门,却没想一下子将油灯刮灭了。
黑漆漆的夜色中,面前站着两道黑影,一矮一高,两人也不说话,定定的看着他,张瞎子身子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
他想往后跑,刚动了下脚步,后方那个高个忽然上前,火光一闪,对方用火折子点亮了他手中的油灯。
“张先生,干嘛不说话?”声音有些熟悉,灯光照耀下不是马千军是谁。张瞎子重重的松口气,却又有些惊讶,不明白他为何此时前来。
但接着便看到马千军向旁边一闪,露出了另一人来。张瞎子看清那人面容后,惊得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油灯也随之掉落,马千军接过,站在一边为两人照着亮,并不出声。
“翠......红,怎么是你?”张瞎子神情激动,不由上前抓住了女子的肩膀。
女子年龄大约三旬,脸上不施脂粉,面容有些憔悴,眼角虽有些皱纹,但看得出来年轻时定是个美人。
她红着眼睛,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后张瞎子才从激动中平静下来,知道现在不是与翠红互诉衷肠的时候,他拉着翠红,对马千军郑重下拜道:“恩公在上,请受张正明一拜。”
可是却没能下拜成,马千军扶住了他,摇头道:“不是我。”
张瞎子只得作罢,他直起身子,想到什么,试探道:“是杨公子?”
马千军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杨公子希望你今后能安心在此教书。”说完,马千军走进院中,从小石头房中抱了床被子去了中院,摆明了不想打扰他们。
前院只剩下张瞎子两人。
从马千军身上收回目光,张瞎子暗叹口气,不用说杨公子早就发现了他外出,并且还知道了翠红的事。他虽然不喜欢被人查探,但如今翠红就在眼前,一切都不重要了。对于杨汉的感官他实在复杂难明,在这人面前他尝尝无所遁形,但还是在心中发誓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