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八十七个人每日训练,其余的都是老弱妇孺或者年龄不符的人。马千军看山上田地实在贫瘠,就让他们停了种粮食。节省下来的时间,男人专门种菜,打造训练工具,女人做饭,为那四队人缝补衣物。
像行军包,就是经她们手缝制出来的。
如此一来,大王山上就愈发的依赖外部补给,不过这不用他们关心。在上大王山之前,杨汉与马千军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距离大王山百里之外的一个山村,专门为此服务,他们从城中采购食材,每隔一段时间就送到大王山下。
杨汉支付给他们的报酬,远超过他们每日田中刨食所得,何乐而不为。杨汉之所以选这个村子,就是因为他们对大王山知之不深,还有就是村子小,只有几十户人家,巧的是来自同一个宗族。
这就大大降低了管控风险。最重要的是,这个村子据泉州城也不近,有几十里路,消息闭塞,接触的人少。杨汉最看重的就是这点。
一个月后,马千军赫然发现,原来那莫名的列队正步训练方式,效果竟如此出众。
一群桀骜不驯的山匪,如今不说令行禁止,但也整齐划一,前后气质对比简直天翻地覆。汉哥儿所说的服从性,果然实现了。
马千军愈发信服汉哥儿了,更为重视杨汉给他的小册子,严格按照上面的执行。
下一步的计划就是,每日白日负重十斤,跋涉十里。等做到这一步,接下来负重会增加到十五斤,二十斤,二十五斤,三十斤,每半个月增加五斤。半年后,实现负重五十斤,在山林间轻松穿梭,翻山涉水。
晚间,也是如此。
在册子上,杨汉的最终要求是所有人,一日夜负重50斤越野一百里为合格。这让马千军看的咋舌不已,要真练成这样,那这世间单论身体状况,还有哪只军队能比得上?
兵器杨汉之后会派人送来。
当然马千军也发现了问题,那就是汉哥儿册子上所绘拳术有些不妥。杨汉所画的自然是后世军训上学到的军体拳了,但马千军没有亲自看他演练过,绘在纸张上就显得呆板僵硬了。
所以,马千军根据自身情况,将自己锻炼拳脚的方式加入了其中。如果杨汉当场看到,就会发现凌厉了许多,一招一式都直取要害。
如此一来,八十七人就要每日凌晨摸黑起床,背着十斤重的背包跋涉十里山路,在天亮前赶回来,吃朝食。
然后相互攻打,锻炼拳脚,马千军要的可是完全真实。因此一对对出手非常狠,每日都是鼻青脸肿。
但仅仅半个月,一个个身上就多了丝彪悍之气。
如是过了两个月后,所有人状态都稳定了,也适应了进度后。马千军又拿出了杨汉制定出的下一个决定。
黄伦因为年龄刚好过三十五岁,因此失去了参加的机会,不过等他看过八十七个人每日训练的过程后,他就不由庆幸幸亏自己不在其中。不然他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但也绝对坚持不下来。
那样,作为寨子里唯一识字,素来受人敬重的读书人,他的面子可就不保了。
这也不是说他就无事可做,作为大王山如今一百三十四人中,除马千军外唯一认字的读书人。他管理着所有物资的账簿,仓库的钥匙由他亲手保管,每日肉食面粉大米油盐开销多少,全由他决定。
算得上是位高权重。
相比地位一落千丈,渐渐隐形的王英,他的地位愈发凸显的重要了。如今马千军又给他增加了个差事,教那十几个孩子与参与训练的八十七人认字。
教孩子读书认字的事,黄伦本已在考虑,过去饭都吃不饱,笔墨纸砚买不起,教孩子读书无从谈起。但如今不一样了,除了在远离人烟的山上,寨子里的条件比一般的士绅富户还要好。
虽然不是他们自己创造的,但他们却是实打实的受益者,他已想着办起学堂,抽时间教孩子读书。他可不是寨子里那些吃饱不饿,没有远见的其他人。
但谁知马千军让他连那八十七个人也一起教。
天啊,那些人都已成年,早已过了读书识字的年龄,只会事倍功半,成效寥寥。但马千军的命令,他又不敢不遵从。
这下,不光对黄伦,对那八十七个人而言,也是难受无比的事情。白日里繁重的训练本就快要榨干他们的体力了,每晚上还要认两个字。
学不会还要受到惩罚,而且计入个人成绩,直接影响个人待遇。这下所有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学习,有的人晚上做梦口中还在念着字。
少数有娘子的,本来疲累了一天,夜里打算松快松快。本来正趴在娘子身上,突然不动了,因为他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该记的字。慌忙爬起来,就去翻黄伦给他们发的纸片。他们白日里时刻带在身上,有时间就看两眼,唯恐忘了。
念了几遍,觉得记住后,又慌忙爬上床去,正要再续前事,却被婆娘一巴掌扇了下来。老娘的火早被你弄熄了。
女人翻了个身径自睡去,留下汉子心里百爪挠心。
......
杨汉离开后就回了书院,弟子的学业始终是头等大事,怠慢不得。如果作个比喻,那么大王山那八十七人是四肢,弟子则是胸膛,包拢着芽儿这个心脏。
但每半个月,到了与马千军约定的日子,杨汉都会派大黑等在那个小山村。马千军就赶到那里,将自己记下的情况与训练进度放进大黑身上的挎包内,再取出杨汉根据上次情况,给出的解决方案。
如今两个月期满,又到了与杨汉约定的日期。
马千军召集所有人,说道:“师尊召唤我,我要离开一趟。”
众人不解,没有看到仙长啊。
马千军好似知道他们所想,说道:“千里传音,凡人是听不到的。”临走前对王英道:“别跟着,仙长能看到这里的一切。”
王英确实打着这个主意,她上几次就是如此做的,但如今被当面说破,面色不由一变,思来想去最终不得不放弃。
马千军看向众人道:“你们要好生训练,不能因为我不在,就停止训练。谁敢偷懒,仙长都会知道,我回来后,会狠狠的惩罚他。”
说完,他就下了山。
马千军看似走了,实则躲在另一座山头上用望远镜偷偷地观察。看早晨有谁背着背包去越野训练,谁没有,他掏出一张纸,每当过去一个人,就拿出炭笔在上面勾画一下。
两天后,马千军回来了,挨个点名。那些人惊慌异常,教官不在这里却能知道谁偷懒了。难道仙长真的能看到这里不成?
“黄先生,房子改造好了吗?”马千军看向黄伦。
黄伦出列,点了点头。一群人表情各异,不明白什么意思,尤其是那十几个被点名的人,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教官会如何惩罚他们。
是像以往抽鞭子,还是加倍负重越野。
但都不是,马千军目光从那十几个人身上扫过,冷声道:“关进屋子里,每人两天。”
这下所有人都不明白了,那十几个人更是露出喜色,关进屋子有什么好怕的,比训练轻松多了,他们趁机还能补个觉。
五名亲卫压着十几个人去了后山。
只有黄伦有些担心,房子是他督造的,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不是一般的房子。一个窗户都没有,关上门屋中就是黑夜。而是在后山,每个屋子相隔很远,关进去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而且马千军从不做无用之举,这不同寻常的举动及迥异于平常的房子,让他有些不安。
队列中,黄脐隐藏在其中,他本来以为自己安然无事,正沾沾自喜呢。谁知,马千军目光投射了过来,如同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目光中的冷意,让他心中一凛,身形不由一矮。
“黄脐,出列。”马千军喝道。
队列前方的黄英,眉头微微皱起,她咬了咬牙,没有动。她曾屡次劝说小叔,可惜后者根本就不听她的,也许只有吃些苦头才能让他长记性。
黄脐战战兢兢的走到前方,最初时他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惨痛的教训告诉他,不服从只会吃更多苦。他现在打心眼里怵马千军。
他偷看了马千军一眼,心中忍不住发寒,所有偷懒的人中,他情况最严重,两天时间他一刻钟也没训练,他不知道马千军会如何惩罚他。
“打二十鞭,紧闭五天。”马千军冷冷的下令道。
周围围观的人微微躁动,议论的声音一时高了些。今日并没有禁止无关之人围观,因为马千军有他的目的。
两名亲卫扒下黄脐的上衣,将他绑在树上,扬起了鞭子。
黄脐慌了,他大喊道:“大嫂,救救我,我会被打死的。”
马千军目光隐晦的扫过王英的位置,后者身子动了一下,明显在踌躇中,看来一时之间难以下定决心。
发现大嫂并没有为自己说话,黄脐愈发慌了,他朝人群吼道:“叔公,救救我,我死了,黄家长房这一脉就绝了。”
听到这句话,人群有些沸腾,好多人恍然想起来他们是同一个宗族。黄脐可不正是长房现在唯一的男丁吗!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慌忙走出来,说道:“马教官,此事可否通融一下。”
“我处置不公?”马千军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不是。”黄礼一滞,犹豫道:“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马千军打断道,他看向所有人:“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一开始就定下的规矩,当初可是所有人都同意的。”
黄礼气急,恼怒道:“可是法无外乎人情,总得让人有个说情的地方吧。”他看马千军不为所动,不由望向所有人,怒道:“黄脐可是黄家未来的族长,你们就甘愿看着族长被打?”
围观之人议论声更大了,但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队列中的人也不再冷静,情绪有些异样。
“你们两个,还是黄家的人吗?帮着外人打族长!这是以下犯上,反了你们,想被逐出家谱吗?”黄礼斥责那两名亲卫。作为黄家辈分最老的人,积威尤在,两人不敢看他,一时间犹豫不决,僵在了原地。
马千军听着对方暗含挑拨的话,冷冷一笑,并没有阻止。
“还有你,你还是黄脐的大嫂,是我黄家的儿媳吗?你忘了你死去的丈夫了?不是你丈夫,你如何能当上寨子里的首领,现在你攀上了别人,就想害死你小叔不成?你是蛇蝎心肠不成?”黄礼指着王英怒骂。
人群哗然,听族老的意思,难道首领?列队之人情绪有些不稳,看向马千军与王英,目光中有着怀疑,不信。
王英咬紧了嘴唇,隐隐渗出血来,饶是她素来坚强,听到这诛心之言,身子也抑制不住发抖。
马千军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瞥了一眼黄礼,此人倒是有些心机,他倒想看看他能挑拨到何种程度。
黄礼悲愤的看向所有人,眼泛泪光,泣不成声道:“你们忘了你们姓黄吗?忘了你们能逃出来,活到现在,是黄脐的大哥,你们的族长放弃了自己的命,保全的你们吗?你们难道要忘恩负义,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亲弟弟被打死吗?”
围观之人愈发躁动,议论声猛然一涨,各种声音冒了出来。
“不能打。”
“我们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干嘛惩罚这么重。”
列队之人虽然不像围观之人反应这么大,但一直以来的艰苦训练也让很多人心生不满,对惩罚措施更是颇有异议,更有人面露不忍之色。尤其想到族长的恩惠,不忍看到他弟弟被打。
虽然他们对黄脐没有好感,但二十鞭子打下去,半条命就没了。
人群渐渐有同仇敌忾之势,马千军不怒反笑,他望着隐隐露出快意的黄礼,倒有些佩服他手段了得。凭借一个“黄”字,就将所有黄姓之人聚拢在一起,共同对付他。但并不是所有人,柳姓胡姓就没有掺和进来,明哲保身也好,事不关己也罢,但最起码还有人能看透一切,不受他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