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井长政大踏步地走入屋内,扫了几眼,就看到了一个英气逼人的武将正站在一根柱子的边上,手里提着一把带血的武士刀。而屋内,已经横七八竖地倒下了快十个浅井家的足轻和武士。
“来者何人?”那个武士看了眼衣着华丽的浅井长政,意识到是个大人物,立刻开口问道。
“浅井备前长政。”浅井长政望了眼那个三好家的武家,十分尊重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号。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屋内三好家足轻武士们的一片惊呼。
“浅井长政?”“那个近江之鹰?”“浅井家的家主?”
“浅井殿下来这里干什么,在下不会接受任何劝降。如果要谈判,请您去找在下的主公谈,在下自己说了不算,可以代为通报。”那个三好家的武将看了眼浅井长政,十分谨慎地收刀回鞘,低声问道。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然而,浅井长政似乎并没有谈判的意思,而是直接问道。
“在下七条兼仲。”七条兼仲报上了自己的名号,立刻让浅井长政身后的几个侍卫面色一紧。七条兼仲是阿波的豪族,是三好义贤军中有名的大力士,武勇广为流传。
“七条大人,你收刀做什么?”浅井长政看到七条兼仲已经收刀回鞘,有些诧异地问道。
“浅井殿下何意?”七条兼仲用比浅井长政更加诧异的语气反问道。
“不拔刀,难道赤手和我打么?”浅井长政微笑着拔刀出鞘,对准七条兼仲,摆了一个单挑所用的姿势,“请指教。”
“什么?”浅井长政的话立刻再次引爆了屋子,三好家的士兵和浅井长政的侍卫都是大惊失色,没有想到浅井长政贵为一家之主,居然亲自向对方的低级武士发起一骑讨——而且还是一个大力士。
然而,浅井长政不顾身后的侍卫的阻拦,不管不顾地向前走了两步,直到七条兼仲的身前。七条兼仲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抽出刀来,对着浅井长政摆好了架势。
就在双方互相点头致意,示意一骑讨开始后,浅井长政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个剑步冲上前去,对准七条兼仲的眉心就是一刺。
“好快!”七条兼仲心里惊呼了一声。他是一个力量型的武将,敏捷和闪避一直不是他所擅长,浅井长政的速度实在是太过惊人,以至于他已经来不及闪避,只能狠狠地一个横劈,试图逼退浅井长政。他知道,如果浅井长政不收手,双方就将同归于尽。而如果他试图格挡,那么凭借自己超群的力气,很有把握把浅井长政直接掀翻。
然而,就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浅井长政忽然左脚猛地一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身体几乎和地面平行一般旋转着飞了过来。那把横劈的太刀,将将地从他身下挥过,砍断了他的腰带。而闪避不及的七条兼仲,却被浅井长政刺中面门,一招毙命。
浅井长政讨死七条兼仲后,借着惯性接了一个前空翻,稳稳地落地。随后,站在七条兼仲还在娟娟往外淌血的尸体边,环视了在场的三好家足轻一周。那些足轻们眼看着自己的大人,也是阿波国数一数二的勇士,居然被浅井长政一招挑落,一个一个都是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片刻后,不知道是哪个人带头,仓皇地退出了屋子。
三好军前脚刚刚退走,矶野员昌后脚就冲了进来。他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身边跟着十几个旗本武士。
“主公,您这是干什么?”矶野员昌刚才听到浅井长政居然亲自上阵,还去了那个最为难缠的屋子后,惊得魂都要出来了,匆忙带着人跑了过来。
“织田殿下已经下令全军加速进攻,我听说进度太慢,就来前线看看。”浅井长政闻言却是满不在乎地沉声道:“身为武士,自然应该身处一线。矶野大人可不能忘记武家的本分啊。”
·
此时此刻,织田信长已经在音羽山上的清水寺设立了自己的本阵,并向各军通报了本阵的位置。之后所有的联络、沟通,信使都会在本阵和各个备队之间往来。
三好家放弃了音羽山后,平原上的战局基本就已经被织田家控制了。三好家就算试图反击,只要音羽山在织田家手上,就掀不起什么风浪。织田军可以从音羽山上发动居高临下的攻击,将周围一切有可能存在的敌人轻松击溃。
然而,坐镇清水寺的织田信长,却因为无仗可打而十分郁闷。北路军的浅井长政正在率领7500战兵围攻三好义贤的3000战兵,而南路的朝仓义景也率领着6000战兵和安宅冬康、荒木村重的3000战兵对峙于东山山脚下。然而,手握最雄厚兵力的他,却只能让8500战兵空耗在音羽山上。三好家剩下的10000多战兵都还没有出现,估计是隐藏在鸭川西岸的京都、二条城以及众多的寺庙里。由于那里寺庙和建筑物实在太多,即使站在音羽山上也无法看清里面的部署。
“主公,是否要立刻向西进攻?”跟在织田信长身边的前田利家已经快憋坏了。他的几个好友,池田恒兴、雨秋平、森可成等人都已经去了北路奋战,只有他一个人待在中路的音羽山上无所事事。这可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战,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一个参与此战的武士若是不能有所作为而是只能作壁上观,会成为终生的遗憾啊。
“是啊,主公!咱们无论是向西北走,打下六波罗蜜寺,再渡过鸭川去打二条城或者包夹京都!还是往西南走,打下智积院和三十三间堂,然后渡过鸭川去打下东寺!都可以啊!总比站在这里干看着要好吧!”佐胁良之也愤愤不平地高声请战道。
许多血气方刚的武士们,把荣誉看得比生命还有重要,又怎能容忍在这样的大战里毫无作为!因此,向织田信长请战的人可不止前田利家、佐胁良之他们。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等重臣已经一波接着一波地派出使者来到清水寺,催促织田信长赶紧出兵。
“再等等,要先看清敌人的部署。”然而,丹羽长秀却始终苦劝织田信长不要着急,“这音羽山太重要了,就如同一盘棋的棋筋,只要控制这里就可以保证不败,你们不要着急。”
“他们不着急,余还要着急呢!”织田信长自己此刻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十分烦躁地打开折扇扇了扇风,深呼吸了几口气:“我看修理大夫搞不好摆的就是空城计,二条城和京都都是空城一座,就留下了6000战兵拖延我们时间,其他人早就撤了。”
“加快进度吧,不能给他拖到天黑。”织田信长思索了片刻后,“刷拉”一下合起扇子,点了点北边的方向,“米五郎,带着你的人去增援北路军,赶紧把冈崎神社拿下来。在吃午饭之前,给我打下京都!”
·
辰时初刻,织田信长派出丹羽长秀率领的800战兵增援北路军。三好义贤一看自己有被包抄的危险,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冈崎神社开始向着西边撤退。而浅井长政立刻会和了丹羽长秀,率领北路军8000多战兵紧追而去。
鸭川的东岸不比西岸,寺庙和建筑没有那么密集。在冈崎神社和鸭川渡口之间,没有太多的建筑阻挡。除了渡口的不少寺庙,还有北边的银阁寺和知恩寺之外,就没有大型建筑了。因此,两军的行动都异常迅速。
辰时四刻,北路军就已经追到了鸭川的渡口边。而到了这里,三好义贤似乎无意再退,因为只要过了这个渡口,背后就是京都。他退到了鸭川西岸后,立刻派人控制住了几座桥梁和易于渡河的浅滩,打算在这里坚决地阻击北路军。
此时,北路军的先锋已经交替为了森可成和泷川一益的1400战兵。所有的武士和足轻,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鸭川对岸京都的轮廓,纷纷兴奋不已。他们没有多做修整,立刻向着三好家的阵地发起猛攻。
泷川一益的家臣津田秀政本是织田家的庶子,因此也获得了津田这个姓氏。他被织田信长安排在泷川一益账下,作为他的与力。因为这层关系,津田秀政很受泷川一益的器重。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他被泷川一益委派为先锋的指挥官。如果能够成功抢渡鸭川,他就能够成为第一个进入京都的联军高级武士,也好让织田信长面子有光。
在面对如此诱人和巨大的荣誉时,没有哪个武士能够克制地住自己,津田秀政如此,森可成也是如此——后者已经亲自来到前线,指挥森家的部队进行强攻。然而,三好家的防守却异乎寻常地顽强。眼看进度不快,浅井长政已经屡次派人前来催促,说是如果泷川一益和森可成再不能取得进展,他就要亲自率领雄鹰备上阵了。眼看到手的荣誉要飞了,津田秀政不免急了眼,今年只有22岁的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亲自披甲提刀,冲上了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