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二刻,织田信长在下令佐久间信盛率领所部留守寺庙群后,亲自率领主力抵达了京都南边。而联军北路军在整顿了一个时辰后,终于勉强恢复了大部分的建制,拥有了一战的能力。他们从南边和东边两个方向,包围了京都。除掉一个上午战斗的伤亡减员外,围攻京都的联军总人数达到了11000战兵。而京都内坚守的三好家在苦战一上午后,同样损失不小,只剩下了将将4000余战兵。
由于京都本身就不适合防守,无论是天皇和宫卿们居住的京都御所,还是退位天皇居住的仙洞御所,都仅仅是拥有简单的墙垣罢了。虽然天皇已经被夺取权柄数百年,但是他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却始终神圣而不可侵犯。即使是最为彪悍的武士,也不敢对天皇太过无礼。因此,近年来每次京都附近遭遇战火,大家都会努力避开天皇的居所。
不过这一次,三好家似乎决定抵抗到底了。三好义贤以兵凶战危为由,派人把天皇和宫卿们从京都御所、仙洞御所等地请了出来,送到西边两里外的晴明神社避难。而自己则率军进驻了京都御所,让岩成友通和三好长逸进驻仙洞御所,准备死守京都。
三好义贤摆出这样坚决的姿态,让织田信长也有些赶到迷糊了。如果三好家主力和辅兵早就撤退,他们没必要如此拼命啊?还是说,三好长庆给他们的命令就是竭尽全力拖住织田军,为主力回师平定摄津的叛乱争取时间。
不过,织田信长和三好义贤一样,同样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三好义贤既然敢犯天下之大不韪惊动天皇,占据皇宫驻守,那他就敢直接进攻皇宫!
在收到了织田信长进攻京都御所和仙洞御所的命令后,联军上下一片哗然。因为联军并不清楚,三好义贤已经将天皇和宫卿送出京都之外,还以为三好义贤是挟持了天皇和宫卿,在皇宫里据守。兵凶战危,万一在战乱中伤害了天皇,这重担谁也担不起。不仅自己要切腹谢罪,家族也难逃灭顶之灾。
一向正义感爆棚的浅井长政接到命令后第一个勃然大怒,他当时正坐在石墩上休息,听到命令后几乎跳了起来,一刀把石墩给劈成了两半,同时对着织田信长的使者怒吼道:“织田殿下在想什么?我们武士就是为了守护天皇而存在,岂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这样的命令,在下拒绝接受!”
而织田家的诸位老臣,包括柴田胜家、丹羽长秀等人也反对织田信长如此夸张的命令,苦劝织田信长三思。明智光秀更是提议织田信长从本阵里请出和三好家与天皇都有旧的足利义辉进行斡旋,请求三好义贤退出皇宫,实在不行也要让三好义贤把天皇和宫卿们送出去再开战。
然而,众人的犹豫和抗命却让今天已经心情十分不爽的织田信长暴跳如雷。上头了的他直接下令自己的旗本武士和直辖战兵悍然强攻京都御所。这些织田信长的直辖部队虽然不能拒绝执行命令,但是在进攻时也都不情不愿,连前田利家、佐胁良之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打起来也束手束脚。战斗持续了两刻钟,织田家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无奈之下,织田信长只得妥协,派出明智光秀进入京都御所和三好义贤交涉。然而,两军接上头了后才知道,三好义贤早已把天皇和宫卿们送走。感觉自己被耍了一般的织田信长再次暴怒了,立刻传令联军全军猛攻。没有了心理包袱的联军使出浑身解数,三好军渐渐地难以阻挡。仙洞御所在未时六刻沦陷,守军退往京都御所坐着最后的抵抗。京都地带道路复杂,地形狭窄,织联军没法很好地展开兵力,给了三好军坚持下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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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雨秋平和美浓三人众经过多时的苦战,终于击退了三好义兴,夺回了冈崎神社。三好义兴退回银阁寺后,美浓三人众便不愿意再追击,而是直接追随着织田信长中路军走过的路追赶而去。毕竟,打下银阁寺算不上什么,但是进入京都却是莫大的荣耀。
而雨秋平手下的部下们,也都纷纷请战。雨秋平不是传统的日本武士,没有那么强烈的荣誉感,但是他的部下可不一样。吉岗胜政。御前崎仲秀这些人,都快把雨秋平的耳朵磨出茧来,一直催促着他也进军京都。
而织田信长,更是派出传令兵下令联军本阵内的50000辅兵携带着大量的辎重,沿着北路军进军的路线前去京都。他认为京都马上就可以攻陷,要开始进行整顿工作了,辅兵就必不可少。
眼看着连辅兵都要进京了,而自己还待在冈崎神社,常磐备部下的不满集体爆发了。雨秋平虽然无意抢攻,但是也只得顺着部下的心意,整顿部队准备向京都进发。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发前,却发现有几十个鬼鬼祟祟的人骑着马从冈崎神社的南门溜了进来。雨秋平眉头一皱,就带着身边的侍卫向着那边追去。等他赶到时,发现领头的正是几天前从二条城里逃出,来给联军报告足利义荣病逝的那个小姓。他正领着几十个人拿着铲子,在那里挖掘着什么。
“你们是谁?”雨秋平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问道。而他身后的龙子等人也纷纷都是抽刀出鞘,十分戒备地看着那几十个人。
那几十个人闻声转过头来,发现是一个穿着红叶披肩的人带着十几个头盔上插着红叶的侍卫,立刻认出了这是雨秋平。
“红叶殿下。”领头的那个小姓恭敬地答道:“在下等人是公方殿的奉公众。”
“奉公众来这里干嘛?你们不好好留在本阵保护将军,跑到前线干什么?”雨秋平意识到这是足利义辉的部下后,更加不满地责问道。
由于雨秋平和足利义辉的糟糕关系,那几十个奉公众对雨秋平也有很深的敌意。其中有十几个人索性直接继续开始铲土,还有一个人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这里还哪里是前线?京都才是前线。把我们公方殿晾在后面,切。”
“你怎么跟红叶殿下说话的?”雨秋平身旁的一个侍卫闻言大怒,对着那个奉公众喊道。
“什么红叶殿下?一个渡来人罢了,他对公方殿又是什么态度?他以为自己是哪根葱?”那个奉公众似乎还颇为硬气,似乎是觉得雨秋平不敢拿将军的身边人怎么样,插着腰顶嘴道。
然而,几乎是下一刻,一道寒光闪过,只听“砰砰”的两声巨响,那个奉公众身上的具足就在胸口被劈碎,整个脱落了下来。动手者,正是手持那柄巨枪蜻蛉切的本多忠胜。他一个干净利落地斜劈,直接把那个具足给打了个稀巴烂,同时那柄沉重的蜻蛉切还因为本多忠胜刻意没有收力,而把那个奉公众脚边的一块石板给打成了粉末状。
那个奉公众一下子面如土色,周围的奉公众也都呆住了。本多忠胜缓缓地抬起蜻蛉切,指着那个出言不逊的奉公众的嘴巴,用冷漠的眼神望了他一眼。那个奉公众一下子腿一软,就跪了下来,连着给雨秋平磕头请罪。
雨秋平根本没有理会这种小丑,而是直接向着那个小姓问道:“那你们来着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来找伪将军的坟墓的,不能让这个逆贼一死了之!”那个小姓如实答道。雨秋平这才注意到,他们挖掘的地方,立着一块墓碑,看来就是足利义荣被草草掩埋的地方。而随着那十几个奉公众发出了惊喜的叫喊声后,一个棺木就被从坑里抬了出来,盖子也被随手掀开。
雨秋平下意识地别过脸去,不愿意去看足利义荣的尸体,“再怎么样,死者为大,这样挖掘别人的坟墓,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不过,这些奉公众是将军的部署,他们怎么样雨秋平其实管不着,刚才教训一下就差不多了。就在雨秋平打算带人离开,率领常磐备进军京都时,宇智波青冈的声音忽然在他身边响起。
“殿下。”宇智波青冈一贯冷漠而又平静的声音,此刻却隐约地有了一些颤抖。雨秋平听出了他声音的不对,心也骤然提了起来,低声问道:“青冈,怎么了?”
宇智波青冈望了雨秋平一眼,随后示意雨秋平去看足利义荣已经微微有些腐烂的尸首,同时压低声音说道:
“从尸体来看,这个人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下毒所杀。”
雨秋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一种不祥的预感传遍全身。他暂时还没有想明白,足利义荣是被毒杀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却隐约感觉到大祸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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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就在同时,京都方向缓缓燃起了狼烟。
而京都和二条城西南边几里外的东寺寺庙群内,也就是明智光秀提醒过的可以隐藏大军所在的地方,三好长庆正坐在一个亭台上,凝视着面前的牌局。自从多年前,雨秋平教会了他梭哈这个游戏后,他就一直沉浸此道,甚至有时候会一个人和自己赌博,一直赌上一个上午。
“大哥,信号来了,二哥已经守不住京都御所了。”站在他身旁的十河一存看到三好长庆似乎沉溺于赌局而没有注意到狼烟,瓮声瓮气地开口提醒道。
此时,三好长庆正凝视着眼前的赌局,嘴角不知为何挂上了一抹微笑。他挑了挑眉毛,右手缓缓地握住了他最后一张盖住的底牌。嘴里,则念念有词道:
“来吧,信长。”
随后,他眼中精芒一闪,猛地翻开了那张牌,木牌击打在桌面上那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亭台上的宁静。
“翻牌!比大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