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儿鸳鸯回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看他们一脸甜蜜的样子,我们就晓得这门亲事准没得跑了。
能武气鼓鼓的不搭理三娘,三娘也不惯他那臭脾气,小孩子家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都。晚饭三娘决计不做了,见那对儿鸳鸯进门,便跟大哥和虎妞知会一声,出门逛街去了。
傍晚的街市,委实没啥好逛的,摊主们纷纷打烊,都收摊回去了。街上冷冷清清的,唯独街角那边还之着摊子,那是一对儿上了年纪的老夫妻开的面摊。
大老远的,油泼辣子混着面香老远钻进三娘的鼻孔里头,勾着五脏六腑的馋虫,魂都没了。
如果遇到不好的事情,没有什么不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一顿解决不了,那就两顿!
同样,和兄弟之间争执这点芝麻大的屁事,一顿热辣辣的油泼辣子面条准能解决。
三娘一股脑儿朝街角的面摊子上走去,老夫妇二人一个搓揉面条,一人料理着滚烫的卤水和三五桌客人。
暗影里头,停着一匹漂亮而神气的健马,皮毛油光水滑,一看平日里就被精心照料着,伙食大好。
这匹马儿的主人,必定是个热爱美食的食客,知道幽深的巷子里头,必定有和高堂之上一样美味的珍馐。样子可能不那么好看,但必定是热气腾腾的,灵动而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大娘,来一碗面,麻烦多放些辣子!”
“好嘞,姑娘稍等!”
三娘面不斜视,自寻了一处桌角坐下,桌上泛着陈年的油光,木头的缝隙深深刻着年轮。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很快端到了桌前,海碗里头红油辣椒在汤里沉浮,暗白色的面条在汤里舒展着身姿,三娘感激得朝大娘笑笑,深吸一口香气,口水都要溢出来了。
麻利的抽出筷子,食指大动。
一口下去,香,麻,辣,爽就一个字!
小小的面摊子里头,此起彼伏吸溜面条的声音,再加上一勺陈年醋,丰富的味蕾在舌尖跳跃,那一刻,身心放松,与全世界和解。
三娘吃得满头大汗,一丝头发垂了下来,双手捧起面碗,腾不出手来整治,直接用嘴呼出一口气来,将不听话的头发吹起,脑袋埋进碗里喝了大大的一口面汤。
身旁传来熟悉的轻笑声,桌旁的板凳被人挪开,放下碗来,却见许久不见得吴毅坐在一旁。
“额,你怎么在这儿?”
三娘打了一个饱嗝,嘴里呼出的气体又辣又酸。吴大公子穿着一件死贵的貂皮大披风,全身漆黑,不见一根杂毛。里面那身衣服也是全黑,好似一只全身漆黑的乌鸦。
“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
是了,店门大开,想来就来,三娘有些不好意思,心道进来时应当先扫视一圈,没准儿能发现这只黑乌鸦呢。这下好了,自己这么霸气侧漏的吃相,一准儿又给他留下了不雅的印象。
黑乌鸦买了单,牵了马儿跟三娘慢慢的走在街上。
霸县的线管老爷们忒小气,青石板路只铺了一段段,横贯在主县城中央,其他地方都是黄泥巴路,脚步声起先是清脆的得得得,后面变成了从泥地里拔出来的咕叽咕叽。。。
黑乌鸦的貂皮大披风上溅了很多泥点子,看得三娘心里死痛死痛的,糟蹋了多好的物件啊。
“我以为你走了。”
二人之间沉默了良久,三娘憋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委委屈屈的小情绪。
讨厌鬼,黑乌鸦。
当初是谁说给虎妞找个军营里的师父来着,这么久一晃就没了人影,虽然说了不能保证,但是三娘却在心里存了希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真的以为吴毅能像以往那样,解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来着。。。。
黑乌鸦脚步停了下来,他低着头寻着生闷气的小丫头的眼睛。
三娘却不敢抬头,眼里不争气的包了一包泪水,骂自己真傻,明明两个人没有什么关系,明明是自己一直欠人家人情,怎么还有脸要求人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忙呢?
“对不起,我有事情耽搁了,所以。。。”
他的话还未说完,三娘的眼泪已经喷涌而出,止不住的往下掉了,她赶紧转了个身,背对着这个心仪的男人,用衣袖飞快的擦去脸上的残泪。
“嗯,你不用道歉,你本来就不欠我什么,是我失态了。。。不好意思。”
小姑娘倔强而粗暴的打断了男人的话语。她睁眼望着天,是谁说的,看着天,泪水就不会再掉下来着,狗屁,怎么还越流越多,止不住了呢。
吴毅叹了口气,双手搭上小姑娘的肩膀,将她调转过来面向自己,哪知小姑娘存心和他赌气一样,又把头死死的低了下去,就是不和自己对视。
“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没有!谢谢,不关你的事情!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小姑娘还是嘴硬,顽强不屈。
吴毅的头有一丝丝的痛了起来,他有那么多的智谋,却对这个小丫头没有办法。
两根手指伸了过来抬起小丫头的下巴,气得鼓囊囊的脸颊,通红的兔子眼睛,真的很像一只兔子。
这样的行为已经很过分了,没成想更过分的还在后头。
吴毅脑子一热,竟然两个手分别捏上了三娘的脸颊,小脸蛋顿时变成了猪头。
眼看三娘怒目圆瞪,呆滞了几秒便反应过来,用尽将这坏人的两只爪子弹开,向后弹跳到了三步开外。
“你,你干什么!?”
不满的抗议,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翩翩公子的所作所为。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罪魁祸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闪躲着恼羞成怒做势欲打的三娘。
“哈哈,不好意思,我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