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如镜并不愚笨。
他醒来的第一刻,原以为自己应该死去,可是立即便感觉到身上被绑缚,并且少了一件他平时随身配戴,即便是入浴时也不会摘下的物件。
那物件的价值只有楚玉知道,而眼下不在了,他又为楚玉所擒,自然是她拿走了手环。
天如镜恢复清醒后,只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大致的情形。
接着,他便有点儿伤心,楚玉要的是他的手环,对她而言,他的全部价值,便在那神物上了吧。
楚玉皱了下眉,对于天如镜少有的强硬语气有些惊讶:“我还没说要什么呢,你怎么一口咬定不答应了?”
天如镜静静地看着她:“还能是什么呢?你难道不是为了容止而来的么?”
心脏被尖针的酸楚刺着,但是天如镜面无表情,十分冷静,也十分肯定地道:“神物一直束缚着容止,让他一身本事无从施展,这你也是知道的。只是你们大约不晓得,神物虽是束缚了他,但也是保全了他的性命,倘若神物从我身上离开,便会对容止造成最后的致命伤害,眼下他应当是生命垂危,你说是也不是?”
天如镜的嗓音清澈无比,好像一望见底的水流,却又那么地无情:“你想救他,却反害了他,便想从我这里得来救人的法子。”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强硬了一些,“但是,我不会说。”
喜欢的人,为了另一个男子,用药来害他,谋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甚至还为了那人。现在要来逼问他。
天如镜心中哀凉,敛眸掩住忧伤之色。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伤心,心脏的部位,好像有很多把细细的刀子反复来回切割,酿着浓浓的酸意,他头一次这样渴望成为另外一个人,希望能够变成她心里所维护的,而不是这样敌对的状态。
但,这也仅仅是幻想而已。
天如镜猜对了一些。也猜错了一些,虽然楚玉此刻是为着容止而来的,但是最初的开始,却是他不曾料到的理由。
楚玉定定看了他片刻,也不说话,只当着他的面,打开屋内所有的箱柜,让他看到其中所藏物件,最后她又回到他面前,冷冷地问:“看到这些。你也该知道,我打算做什么了吧?”
天如镜的目光扫过位于他身前的部分,面上却毫无畏惧之色。听完楚玉问话,他便缓缓合上双眼:“随你。”
他既然喝下那杯酒,便已经决定不再顾惜这条生命。
楚玉想怎么样,都随她。
但是他不会去救容止,更不会教她如何救容止。
这不光是因为妒嫉,还有师父的交代在。
容止并不是普通人,他拥有影响天下大势的才能,这样的人一旦得到施展的地方。定然不会默默无闻,要么是一方诸侯,要么将名满天下,但是天书所记载的历史中,并不存在这个名字。
换而言之,与楚玉的必须消亡一样,容止也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世界上的。
天如镜面上是一派平静,他的神情很安详。可是却带着一种彻悟后的决然,似乎是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一切苦楚伤痛,乃至死亡。
这是一种殉道者的神情,他愿意为自己所信奉的东西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