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镇国公府,卧房。
“相公,皇上这些天已经陆续把我爹和张叔手下的京军将领调去山海关和居庸关,京军的大权已经落在了仁国公的手里。”周雨婷一边给李云天宽衣,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道,她可以肯定宣德帝此举是冲着李云天来的。
骁武军京郊大营的火枪营和炮营已经被调走,现在连周征和张昊手下的京军将领都被调换,再加上李云天参与顺天府的堂审,因此任由谁都能猜到宣德帝这是在对付李云天。
京城的官场已经从中嗅到了异样的味道,故而现在风平浪静,简直沉寂得可怕,就连平常斗得不可开交的那些死敌们也都难得地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李云天和宣德帝之间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很显然,与李云天和宣德帝之间有可能爆发的冲突相比,朝堂上任何派系的争斗都已经显得无关紧要,让不少人想起了当年的胡惟庸和蓝玉大案。
正因为这个原因,当李云天从顺天府顺利脱身后镇国公府是门可罗雀,前来登门道喜的官员寥寥无几,其他人都忙着避嫌,生怕被人看成是李云天一党进而受到牵连。
“车到山前必有路,相公一定能化险为夷的。”李云天笑着在周雨婷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神情轻松地笑道,
周雨婷见李云天一副若无其事的墨阳,神色不由得一黯,她知道李云天是在安慰自己,恐怕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来保全镇国公府的家人,因为一旦李云天与宣德帝爆发冲突的话她与镇国公府的家眷绝难逃出京畿。
“还记得皇上当年送给相公的那幅画吗?”见周雨婷眼眶有些微红,李云天知道她猜中了自己的心思,沉吟了一下后微笑着问道。
正如周雨婷所想的那样,李云天现在之所以按兵不动正是为了保护家人,虽然他有把握逃离京畿,可却无法带着家人一起脱险,那样的话目标太大,而一旦家人留在京畿十有**会被宣德帝下令斩杀,那样的话可就得不偿失。
因此,面对宣德帝的威压李云天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君为臣纲,这意味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宣德帝想要杀他的话只要随便找一个由头就可以了,根本就不会给他反抗的机会。
所以李云天只能以静制动,暗中寻找着化解眼前危机的机会,以确保全家能安然度过此劫。
实在不行的话,李云天也唯有用自己的命来换取家人的命,反正宣德帝忌惮的是他,只要他一死家人自然也就安全了。
“画?”周雨婷闻言微微怔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后眼前一亮,娇声问道,“相公,你说的是那幅牡丹图?”
洪熙元年,李云天将七大洲、四大洋以及海外诸国画在了一幅图上,取名《天下疆域图》进献给了洪熙帝。
这在这明初可是一件令人叹为观止的事情,毕竟当时人们的思想还处在天圆地方的时期,认为大明是天下的中心,而李云天的这幅图却完全颠覆了这个观点。
洪熙帝对这幅《天下疆域图》是赞赏有加,爱不释手,很惊讶李云天能作出如此奇妙的一副图出来。
虽然由于时间仓促图纸上的很多地方都未完善,但这依然不妨碍洪熙帝的喜爱,权衡了一番后让李云天将图给太子送去,并令李云天重新制图。
因此,李云天带着图纸到慈庆宫觐见当时身为太子的宣德帝。
宣德帝正在太子嫔孙氏的伺候下作一幅牡丹图,几株牡丹在画上争奇斗艳,其精工富丽,色艳而不俗,层次饱满,惟妙惟肖,令李云天感到很是惊讶。
李云天并不是惊讶于宣德帝有着如此的绘画技艺,而是宣德帝的性格与永乐帝非常相似,应该不喜欢花花草草的东西,凶禽猛兽和江河湖泊更符合他的胸怀。
不过很快李云天就明白了过来,朱瞻基这是形神内敛以免惹来不必要的猜忌,毕竟他现在只是太子还不是天子,锋芒太露的话只会使得洪熙帝厌烦。
宣德帝对那幅《天下疆域图》也非常满意,同时也把他所作的代表大富大贵的牡丹图送给了李云天,进而奠定了两人的君臣之谊。
周雨婷一直妥善保管着宣德帝所送的牡丹图,只不过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已经过了十年时光,因此猛然间还难以记起。
“如果相公有何不测的话,带着这幅图去觐见太后。”李云天向周雨婷微微颔首,肯定了周雨婷的猜测,然后郑重其事地叮嘱道,“记住,不到万不得时不能拿出来,而且一定要送到太后的手上。”
“妾身明白。”周雨婷的双眸不由得闪过一丝惊愕的神色,她意识到李云天这是在交代应对目前危机之策,因此使劲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周雨婷也隐隐约约地预感到李云天处境不妙,否则的话李云天绝对不会如此早就嘱咐她这件事情。
李云天闻言微微笑了笑,伸手把周雨婷揽在了怀里,他此次在顺天府府衙大获全胜,肯定会招致第二轮的攻击,而这次他已经避无可避,甚至连罪名都已经猜到――谋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罪名能杀得了他,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给他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