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也放下了调羹，心里有些堵得慌。

“前世今生，你和蘅兮都如此在意那些蝼蚁，可那些蝼蚁，可曾真的拥戴过你们？当你们遭到了迫害，他们不会替你们惋惜，甚至乐于传播关于你们的可怕流言。”嘲风已经将蘅兮和嫣儿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人，用“你们”称呼。

嫣儿隐约觉得嘲风说得有理，又觉得他是在强词夺理，她叹了口气：“万物之间，本就不该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我们这些法力高强之辈，有什么资格去轻易改变凡人的命运？”

“你这样说，没什么意义，这原本就是个很不公平的世界。高低贵贱之分，永远存在，那些蝼蚁，一旦拥有了非凡的实力，也会与他昔日的同伴划清界限。”这便是嘲风坚信的世间法则，但他也并非没有敬畏，“所谓天罚，也不过是由法力更高的家伙来执行罢了，当年将我的灵魂一分为二的，是盘古，将睚眦扔到灰风岛的，也是他，可将自己当作万物之主的盘古，最终也身死魂灭，融为了天道的一部分。”

“嘲风，你满脑子都是歪理邪说，我说不过你，但我也永远不会信仰你的那一套。”嫣儿又拿起了调羹，喂了自己一勺粥，嘲风能够和她如此心平气和地探讨“为什么不把胡乱杀人当一回事”，她是不是已经应该觉得受宠若惊了？

“那你信仰的是什么？”嘲风弯起了嘴角，还没等嫣儿开口，他就说道，“让我猜猜……是不是锦狐国国泰民安，四国之间没有战事，百姓安居乐业？”

他还真说到了嫣儿的心坎里，嫣儿轻轻点了点头。

嘲风冷哼一声：“这一千年，我虽然惨遭封印，但我却知晓外界大势，战事从未间断。嫣儿，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和平只是暂时的，纷争才是永恒的。你所做的那些止息战争的努力，到头来都只是徒劳，我杀不杀那些人，他们早晚也会死……”

嫣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你别说了，我不要听！”

嘲风哑然失笑，往嫣儿的粥里夹了一块盐焗鸡，“消消气吧！你说不过我，也不要动了胎气。你们狐族不是最爱吃鸡吗？难道看到这个也会反胃？”

嫣儿把盐焗鸡夹起来，闻了两下，叹了口气，又放回到嘲风的碗中，“肠胃很不舒服，好像一直被孩子挤压着似的，没有胃口。”

“嫣儿，其实你是忧思过重。你牵肠挂肚的事情太多，才会茶饭不思，在这个世界上，我所在乎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将来还会有我们的孩子，会让我放在心上。”嘲风突然轻笑了起来，“还有小灮那小子，可不能把他给忘了！”

嘲风如此愉快地提起小灮，令嫣儿也不禁莞尔，看来，嘲风和小灮的关系着实不错。嫣儿禁不住揣想，如果她现在大着肚子逃走，嘲风会不会舍得向小灮泄愤？这世上的每样高等生灵，都有自己的羁绊，嘲风如此在意嫣儿，嫣儿该觉得荣幸吗？

入夜，嫣儿早早就躺下休息，怀孕以来，她越来越嗜睡了。她在朦胧中发觉，之前在运功调息的嘲风，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她的身旁。这床榻远没有如嫣宫的那么宽大，显得有些局促，嘲风干脆从背后搂住了嫣儿，想来，他们已经有接近十日没有同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