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明媚轻暖,镇国公府大门外,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帝都百姓聚集在府门外的长街两侧,一个个满脸唏嘘,哗然低议。
中央宽阔的长街上,绵延三百米,皆是滚着金边的红松木大箱子,一眼望去,不下百只!每一个红松木箱,都有四名身着银甲的侍卫护着,他们身姿如松,面色肃然。
“这么大的排场,这是老夫人要过寿辰吗?”围观的人群中,一人满眼惊叹的看着那些红松木箱子,疑惑开口,问着身边的人,眼睛,却没有从那些箱子上移开。
“没听说老夫人过寿啊!况且,即便是寿礼,也不可能这么大排场啊!”一人,看了看那如长龙般绵延不绝的仪队,脸上的神情,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与困惑。
“也是!如此隆重盛大,倒像是迎亲的队伍!只是,这也不是迎亲啊!”
“呀!我知道了!最有可能的,就是聘礼!可是,这么盛大恢宏的聘礼,就连皇上与皇后大婚时,也没这么气派的场面啊!”一人,凝眉苦思了半天,终于激动的开口,可是,说到后来,却又满脸困惑。
“权当是聘礼吧!可是,这京城之中,会有谁这么大手笔?”
“难道,是皇上又要迎娶镇国公府的哪位小姐进宫?”
“咦?那不是重莲公子吗?”蓦然,一人低呼出声,手指着队伍中央一处,满脸惊疑,“难道,这是重莲公子要迎娶镇国公府小姐?”
“有可能!毕竟,这样盛大的排场,不是谁都拿得出手的!”
在百姓们唏嘘不已,哗然议论的时候,早有人前去通报了镇国公夫人。
当,一百多只红松木箱几乎堵死了镇国公大门的时候,镇国公夫人终于领着一众人等,缓缓到来。
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众人皆是愣了愣,镇国公夫人,微微凝眉,看向那悠然立于仪队中央的红衣男子。
“重莲公子,这是何意?”
妖孽横生的脸上,挂着一抹慵懒笑意,桃花眼轻转,扫了一眼那些红松木箱,微一挑眉:“这些自然是聘礼!”
重莲一语落,丞相夫人与如夫人等,皆是微微一愣,神情中划过明显的惊疑。
“聘礼?重莲公子,还请说清楚些。”镇国公夫人,蹙眉扫过那些多的不像话的红松木箱,沉声道。
闻言,重莲勾唇一笑,手里,摇着一把华丽魅惑的孔雀翎羽扇,好不惬意。
“其实也没必要与老夫人说,这些聘礼,与你也没什么关系。”
就差没有直接说,这些聘礼又不是给你的了!
重莲话音落地,果然见镇国公夫人脸色一变,目光微微暗沉。
然,到底是活了一甲子的人,微微一变之后,便恢复如常。
“难道这些聘礼不是给我府中小姐?既如此,老身便管得着!”
闻言,重莲抬手,理了理额前的一缕墨发,就好像没听到镇国公夫人的话一般,见状,丞相夫人微微上前一步,温婉一笑,有礼道。
“重莲公子,不知这些聘礼是给府中哪位小姐?又是何人所下?”
难道,这是重莲公子看上了南宫若瑶?如此丰厚的聘礼,真是让人眼红!为何,她的雪儿就要如此命苦?思及此,丞相夫人心中恨意更甚,眼角的余光狠狠的刨了一眼南宫若瑶,但见她,正双颊绯红的看着重莲,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丞相夫人心中一阵暗骂,耳边,却飘来重莲散漫慵懒的嗓音。
“跟你也没关系。”
闻言,丞相夫人微微一顿,脸色有些挂不住,目光一转,就看到旁边如夫人明朝暗讽的眼神,心中,又是一股怒气上涌。
“重莲公子什么都不肯说,难道,就打算一直这样堵着门?”
“爷只是懒得跟你们说而已。”意兴阑珊的摇着那把孔雀翎的扇子,微微眯着的桃花眼,却时不时地朝人群之外的长街瞥去。
“你……重莲公子这话何意?你既是来下聘的,便不该是这样态度!”丞相夫人,脸色一阵变幻,眼中也多了几分明显的怒气。
“南宫元帅回来了!”
恰此时,人群之中传来一阵哗然,四周围观的百姓,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
众人抬眼望去,便见南宫浩天缓步自人群中走来,步伐如风,身姿如松。
重莲,一改之前的散漫乖张,理了理衣袖,走到南宫浩天的面前,像模像样的施了一礼。
“南宫元帅。”
南宫浩天亦回了一礼,看着重莲,坦然开口。
“昨日之事,还未登门拜谢重莲公子。”
“元帅言重了!在下今日此来,是为它们!”微微一笑,伸手指向那些聘礼,这模样,若非,那眼角眉梢掩不尽的风情媚惑,还真像是温文有礼的谦谦君子,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南宫浩天目光扫过那些聘礼,疑惑之色,一闪而过。
“这些是?”
“这些,是云王殿下给九小姐的聘礼!”
“轰——”
重莲一语落地,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
众人,纷纷瞪大了双眼,满脸错愣与震惊的看着那些红松木箱子,一阵哗然低呼。
“天哪!这些聘礼居然是云王府的?”
“这……这怎么可能!”
云王,向来深居简出,行事低调,世人,鲜少有人见过他,但,传闻云王,也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落魄皇子罢了!手中,并无半点权势,而且,又是病魔缠身,随时都会……
若非前段时间,那一道赐婚的圣旨昭告天下,他们,几乎都会忘记,风澜帝国还有一位云王殿下!
只是,潜意识中认定,这云王府必是穷酸潦倒,落魄清寒,断然,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如今,见了这空前绝后的聘礼,压根就没想过,那会是出自云王府!
最最让人吃惊的是,这云王府为了个痴傻废物小姐,居然拿出了这么丰厚的聘礼!这风头,早就盖过了皇帝和皇后大婚的排场啊!这不是让皇帝难堪么?
百姓们唏嘘哗然的时候,镇国公府的那些人们,也是一脸的震惊,满目错愣。
“这、这……这怎么可能……那个废物……她何德何能……”
丞相夫人,面色一阵白,一阵红,微微低着头,喃喃自语着。
“娘……这些居然……居然是那个病皇子给那个废物的……这……凭什么呀……”南宫若瑶,抓着如夫人的衣袖,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羡慕嫉妒恨,然,一双眼睛,在说话的时候,却没有离开过重莲的身影,眼中的痴迷与恋慕,那般明显。
“凭什么?我也不知道凭什么……或许,是傻人有傻福吧!”如夫人,面色还算平静,只是,眼中却是幽光暗影,闪烁不定。
“娘……”南宫若瑶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她的胳膊,一脸的憋屈郁闷之色。
“兴许,这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一个落魄皇子,哪里拿得出那么多珍宝?可能那云王是想要撑些场面,毕竟,娶了个名满天下的疯癫废物,早已沦为天下人的笑柄,这样做,无非是垂死挣扎,为自己挣回些面子罢了!”目光扫过那些精致不失华丽的红松木箱子,如夫人的唇边浮着一抹笑,却是讥诮而嘲讽。
“娘,你的意思是……这、这些箱子都是空的?”南宫若瑶,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会,才一脸恍然大悟的看着如夫人,低声惊呼。
“到也未必!”
“啊?”闻言,南宫若瑶脸上的神情愈发困惑,不是说空壳子吗?
“这箱子,都是封死的,里面装了些什么破烂寒酸废品,谁也不知道啊!”一声冷笑,眼中的嘲讽和鄙夷之色更胜。
不过是个没权没势无名皇子罢了!又是病入膏肓之人,娶了个人人嫌恶的傻子,也算是相得益彰,安安分分,低调做人不是很好?非要弄得如此招摇!
若真是有招摇的本钱也便罢了,明明就是个落魄潦倒,清寒没落的病秧子!真是可怜!
这边,众人各怀心事,那边,在王城百姓们迫切热烈的目光下,重莲,已经命人打开了这一百多只大箱子。
瞬间,一阵抽气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像一阵狂涌的海浪,在万千人海之中掀起,经久不息。
如夫人的脸色,骤然变了几变,眼中的鄙夷与不屑,早已被惊愣取代。
“天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首饰!”
“老朽祖上世代烧瓷,也没能烧出真正的白瓷!这些白瓷,居然件件白璧无瑕!且造型如此精美!真是平生仅见啊!”
“天!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大的夜明珠!居然还是五颜六色的!居然,还是这么多颗!”
“……”
人们的惊叹声,如一层层的热浪掀来,恍若沸水般无法平息,更多的人,都是满目惊奇的指着那些东西问,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王城百姓,自诩个人见地天下翘楚,可,这其中的很多东西,都是他们穷其一生也未曾见到过的!
重莲一个手势,八名银甲侍卫瞬间抬着两个大箱子上前,停在了南宫浩天的身边。
日光倾城处,那箱子里,装得竟都是宝剑!
饶是,隐在剑鞘之中,亦能感受到那磅礴而发的森然剑气!只有,旷世的名剑,才会拥有这样的气息!
南宫浩天看着那些剑,眼中,浮起一抹灼然光彩,尚武之人,从来好剑,正如英雄,爱马,爱酒,爱美人!
“噌——”长剑出鞘之声,铮铮入耳,一道银光,乍现虚空,映着万丈阳光,灼然刺目。
南宫浩天随手舞了两招,阵阵清啸之声,恍若龙吟。
“果然好剑!”收剑入鞘,南宫浩天的脸上,多了几分明显的赞许。
“名剑赠英雄!实至名归!”重莲,亦是一笑,桃花眼中,光影迷离。
这把剑,可是名列云苍大陆十大神兵的云天剑!多少人倾尽一生求而不得!尊主他,还真是舍得啊!
随即,桃花眼一转,看向那些雕像般杵在大门口的一家人,魅惑一笑,挑眉道。
“麻烦诸位门神让一让!”
重莲一语落,镇国公夫人等人的脸色,又是一阵阴晴不定的变幻,丞相夫人,强忍住心中的怒气,冷笑一声,看向重莲。
“这云王殿下的聘礼,果真是经天纬地,包罗万象,小至女儿家的首饰,上至刀剑利器,真是应有尽有,当真,空前绝后,举世无双!”
任谁,都听得出那话中的明嘲暗讽吧?
只是,重莲,却似没有听出来一般,倾城绝艳的脸上,依旧笑得妖娆魅惑。
“那是自然!云王殿下说了,只有这般聘礼才配得上世间独一无二的九小姐!”
闻言,丞相夫人似乎被噎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晦暗幽光,冷笑着开口。
“云王殿下的面子还真是大!居然能够请得动名动天下的重莲公子为他亲自押送聘礼!”“爷很乐意!不过,丞相夫人你,肯定是没有这样的面子!”依旧是那雷打不动的慵懒浅笑,桃花眼中,光影迷离,魅惑之中,却暗敛着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危险。
丞相夫人本是怒极,可是,乍然对上那眼中暗敛的慑人锋芒,呼吸蓦然一窒,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神情肃然的银甲卫队,抬着聘礼浩浩荡荡的入了镇国公府,一路前行,直奔染心阁而去,轰动了整个府中的下人。
很多人,忘了手中的活计,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一路目送者聘礼进了染心阁的院子,脸上的神情,还有些回不过味来。
“想不到这个云王殿下出手如此阔错!对个废物小姐,居然如此舍得!”
“是啊!五小姐嫁给皇上的时候,也没有这般丰厚的聘礼啊!”
“真是世事难料!这废物小姐居然如此……”
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下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她们议论最多的,也就是南宫璃!无非就是在感叹着,小麻雀也能一跃枝头变凤凰之类!
而,此刻,已经成为整个镇国公府,甚至整个风都百姓们,争相热议之焦点人物的南宫璃,正翻着一双白眼,面容极度扭曲的看着眼前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聘礼,头晕,心慌,眼花,气短!
南宫浩天与风行,站在院中,正低声交谈着什么,重莲,一边摇着那把招摇的扇子,一边,慢条斯理的指挥着银甲卫队将庞大繁多的聘礼,抬进大殿,摆放整齐。
“妹妹,这里居然还有一箱全是吃的呢!居然,都是你平日喜欢吃的!这个云王,也太贴心了吧?”
彼时,南宫焰正用他那只没有吊着绷带的手,扒拉着箱子里的东西,满脸唏嘘之色的开口。
闻言,南宫璃本就扭曲的不成样子的小脸,愈发扭曲了几分。
“吃、的?”狠狠的磨了磨牙,从牙缝中挤出来两个字。
“对啊!好多呢!有些是见过的,有些,居然连见多识广的本哥哥也没见过!”说着,南宫焰从箱子里抓起了一个包装精致的锦盒,皱着眉头,一副细细研究的神情。
“聘礼居然还送吃的?真把本姑娘当吃货了吗?”恨恨的盯着那一大箱子的美味特产,南宫璃,眼角抽搐,额上黑线如瀑。
“妹妹本来就是……呃……呵呵!妹妹当然不是吃货!这个云王,准是自己喜欢吃……”
接收到那杀气腾腾的小眼神,南宫焰努力让自己笑得灿烂点,再灿烂点,心中,却是唏嘘不已,差点就说漏嘴了!幸好,他反应比较及时啊!
“南宫元帅,既然聘礼已经送到,婚书也已经呈上,那,卑职就先告退了!”
恰此时,风行对着南宫浩天一抱拳,沉声说道,神色甚是恭敬。
“如此,风总管慢走。”南宫浩天,回了一礼,便欲送风行离开。
南宫璃见状,瞬间鬼叫一声,一阵风似的卷到了南宫浩天的身边,小爪子一伸,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胳膊。
“爹爹……人家不要嫁人……你让他们把这些东西全部抬回去……”
闻言,风行的脚步蓦然一顿,转头看向南宫璃,正对上一张杀气腾腾的小脸,目光闪了闪,一脸求救的看向南宫浩天。
“元帅,这个……”
见状,南宫浩天轻咳一声,伸手摸了摸南宫璃的脑袋,一脸慈爱的开口,语气轻柔至极。
“璃儿乖!这聘礼呀,既然收下了,怎么能再退回去呢?你看,这里有很多吃的都是你最爱吃的!还有那些玩具,不都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玩的吗?”
听着自家老爹哄小孩一般轻柔的话语,南宫璃,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一阵狂跳!不是激动的,是气得!
这个阴险狡诈的黑心小人!他是没常识?还是特立独行?或者,根本就是故意的?
聘礼送吃的已经是人神共愤!他居然,还送了她那么多的玩具!这不是红果果的在鄙视着她的智商么?哼!简直就是天怒人怨!天理不容!太可恶了!还真把她当成傻妞弱智一枚了?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要……我又没有答应嫁给他……”
“呃……璃儿,这个,婚书,爹爹都已经收下了,聘礼,爹爹也已经收下了……你看这……”
闻言,南宫璃狠狠的抽了抽嘴角,感情,自家老爹这意思,已经全权为她做了主?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正郁闷着,耳边,就飘来了南宫焰霸气飞扬且带着明显笑意的嗓音。
“对啊!妹妹,老爹可是一言九鼎,万马难追!他都已经答应了下来,而且,这云王又是如此细心入微之人……”
“既然如此,那哥哥去嫁给他好啦!”
未等南宫焰说完,某人,便白眼一翻,凉飕飕的开口。
“呃……”后面没有来得及说完的一大堆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南宫焰,嘴角微僵,眼角抽搐,俊脸之上,一片古怪之色,就那样看着某个下巴高扬,鼻孔朝天的小人儿,在风中不断的凌乱,风化……
南宫浩天,亦是满脸错愣,看看自家女儿,又看看南宫焰,一时间,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风行,愣在那里,看着南宫璃,神情有些僵硬。
“哈哈哈哈……”安静的院子里,那一声放肆且夸张的大笑声,甚是惹人注意。
众人,僵硬的转动着脖子,就看到,那妖孽般的男子,正笑得前俯后仰,乱没形象。
“这个提议好!爷赞同!哈哈……”
“又不是让他嫁给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看着那个笑得花枝乱颤的某人,南宫璃,一记白眼飞去,满满的都是鄙夷。
南宫焰,也在此时清醒过来,顿时,一记吃人般的眼神杀向重莲。
被这一鄙视,一凶狠两道视线盯着,重莲,难得抽了抽嘴角,半眯了桃花眼,斜向南宫焰,妖孽脸上,神情夸张。
“干嘛一副死色胚见了小美人的眼神盯着爷?不知道这样很慎人么?”
“……”闻言,南宫焰的俊脸,顿时黑如锅底,而后,抬起那只没吊绷带的手,对着重莲勾了勾小拇指。
“来吧!单挑!本将军让你一只手!”
“……爷不喜欢暴力!”狠狠的抽了抽嘴角,滑落满头黑线。
这边,两人眉来眼去,杀得不亦乐乎,那边,南宫璃还在为聘礼的事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