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人说道:“你为何如此动怒?”
先前发怒之人说道:“我为何如此动怒?这道奏请圣上暂定许县为新都的上书,虽为荀彧所上,然而背后指使者必是车骑,他想要干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我当然看得出来。”
发怒之人问道:“你看得出来?那我且问你,车骑想干什么?”
“车骑是想以此来稳固他在朝中的基础。”
这人怒道:“哪里是只想稳固他在朝中的基础!以我之见,他分明是欲以此来达成其操控朝权之目的!”
暂定许县为新都,与洛阳为都城这两者最大的区别便是许县属於颍川,而荀贞在颍川的根基远比在洛阳深厚。荀贞从来就没有在洛阳做过官,不但他在朝中的根基本来不深,他在洛阳亦是人生地疏,与当地的士人一点不熟,可在许县就不然了。
荀贞是颍川人,他在颍川的故旧很多,许县又离他的家乡颍阴只有几十里远,他在这里就相当於是地主,那么和当地的士人,他当然就大多很熟了。
许县定为新都的话,许县、颍川的士人就是天子脚下,也就是说,他们就是最能为刘协听到的“民间舆论”,如此一来,的确就会如那发怒之人刚才所言,荀贞恐怕就不但是能够通过此来稳固他在朝中的根基,甚至以此来操控朝权,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发怒这人与杨彪说道:“圣上前时因为我等之建言,召董承还朝,而这道令旨下到尚书台后,却居然两日未有发出,圣上召尚书令等当面询问,尚书令等是怎么回答圣上的?不必我说,公等也都已知,竟拿不合规制来搪塞圣上!然后又对圣上说,宜当先征询车骑之意,圣上连召一个大臣回朝,都需要问车骑的意见么?尚书令等的这个回答,肯定也是出於车骑背后的指使,车骑为录尚书事,尚书台的大小事宜,皆由其统,他就此焉会不知?却在见到圣上后,他又对圣上装糊涂!真是个伪君子矣。而连圣上的令旨,车骑现都已敢不让尚书台发出,杨公,事本已危急,今车骑又挟破袁术之威,欲定新都在许,是更危急!我等对此必须要及时地加以阻止,否则,我只怕车骑於朝中之势从此便不可制矣!董卓、李傕之祸,就会重现於朝中!”
旁边一人说道:“可是荀彧在上书中提出的现不宜还都洛阳的两个原因,倒非为虚,一个袁本初其人的确怀不臣之意,再一个洛阳的宫城而下也确是尚未修缮,洛阳目前的确是不宜圣上还住,而若不能还住洛阳,值此州郡纷乱之际,又不暂定新都,则不免会使海内士民或生朝廷颠沛流离之感,这亦确然是十分不妥。何止是不利於民心的安稳,对於朝廷、对於圣上的尊严,恐也是损害。”
先前发怒之人说道:“这两个问题,有什么难以解决的?”
“哦,莫不是你有解决的办法?”
发怒这人说道:“正是。”
“我敢闻高见。”
发怒这人说道:“先说洛阳宫城的修缮问题,洛阳宫城至今未得修缮,是因为民力、财力不足之故。财力方面,去年在许县的屯田,今年马上就有收成,今春到现在,风调雨顺,雨水充足,那些屯田的兵卒亦都是种庄稼的好把式,我前几天路过一片麦田时,还专门下车去看了看,田野间的麦子长得都不错,今年定是个丰收年,这样,既然今年能够丰收,那么修缮洛阳宫城的财力这块儿,自然也就不成问题了,完全可以从屯田的收成中征用部分。再则,劳力的问题,洛阳的民力不够用,可颍川的民力足够用!大可从颍川各县征调劳役。财力、民力这两个问题,不就都得到解决了么?”
“袁本初虎视洛阳,如何解决?”
发怒这人说道:“这件事不必解决。”
“不必解决?此是何意?”
发怒这人抚须,环顾众人,说道:“岂不闻鹬蚌相争乎?”
“你的意思是?”
发怒这人说道:“却正是因冀州有袁绍,朝廷迁回洛阳后,我等才不用再忧车骑会独掌朝权!”
“你的意思是说,我等可以利用袁本初,制衡车骑?”
发怒这人说道:“正是!车骑挟灭袁术之威,今在朝中,虽权势熏天,然袁绍兵精粮足,坐据雄州,却是足可与他相抗的!若将车骑比作虎,袁绍便是狼,虎狼之争,得利者谁?朝廷也!朝廷正可於其间,借他两人的相争,一步步的将朝权收回。”
听完这话,杨彪等人各做忖思。
有的赞同此人这番观点,有的不赞同。
不管赞同,或者不赞同,却都有一个同样的疑问,便是这个理由只怕是没法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发怒这人也有对策,他说道:“我等将此条迁朝廷回洛阳的理由密奏圣上,不就行了么?”
旁边又一人沉吟说道:“我昨日刚刚听闻了一件事,不知道公等听说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