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陆展元脸色当即变得铁青。当他又一次调整神色,摆出一副往日肆意洒脱神情时,已然晚了。
众宾客也随着乔安那句话,猛然爆发出嗡嗡地议论声。再看到陆展元变换脸色,某些唯恐天下不乱人心里大呼有戏!
如果陆展元真是个聪明人,他就该知道自己见到乔安那刻起,就不该表露出任何异样神色。可惜他从来就不是个明白人。
否则他当初完全可以把自己与李莫愁之间这段恋情,他与何沅君结婚前就处理得好好。比如说让人去终南山捎个口信,说自己父母实不满意这门亲事,孝义两难全,他只好辜负了她。再附上一封言辞悲切诚恳、积极承认自己错处信,劝她这个世上好男子多得是,他觉得自己这个无信之人实配不上她云云。李莫愁这个从没离开过终南山,不通世事小姑娘还不得被他哄得服服帖帖?被他卖了都能对他说谢谢。
没办法,他人笨,没得救了。
一作僧人打扮宾客垂目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声音明明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座每一位人耳中,仿佛近耳畔。众多宾客惊疑不定地看向他,没想到这场婚宴上还有此等卧虎藏龙之人!
厅堂内再次沉寂了下来。
乔安没去看那位僧人,便已猜到对方是哪位了,无非是原著中那位迫使李莫愁从婚礼上离去大理天龙寺高僧。
陆展元听到那声“阿弥陀佛”,却是面色一喜。
身着一袭红装何沅君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事情,她手心出了一层细密汗珠。她看向陆展元,陆展元注意力却根本没放她身上。
何沅君是武三通义女,她武学上也小有成就。以她耳里,完全把刚才众人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周围人现投放到她身上视线,让她感觉无比尴尬难堪。
后,为她解围人竟不是即将成为她夫郞陆展元,而是那个款款而来陌生女子。
“何姑娘,我与陆展元有着一段恩怨未解,怕是要打扰姑娘婚礼了。说来,我与令母是一道来到嘉兴,不过自从她昨天出去寻找武三通前辈后,我便再没有见过三娘,不知她去向。不知何姑娘见到三娘了吗?我看三娘这几日似有心结,实为她有点担心。”乔安如此说道。
“是吗……我也没有见到母亲呢。”
何沅君听到武三通这个名字,脸色略微便白,她并不是个蠢人,义父对她心思她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呢?
面前烦心事以及即将到来糟心事混一起,让她有点头晕,眼前似是隐隐发黑,急忙走到女眷多那一边坐了下来。
陆展元总算还没有笨到家,知道自己刚才表现得不佳,他即使是谎说自己根本不认识李莫愁也不会有人信。
他心想,如果李莫愁能够直接动起手来就好了,宾客席上坐着那位高僧可是与自己有着不浅交情,到那时他就能替自己将李莫愁赶出去了。
于是,他说:“李姑娘这般打扰我婚宴,恐是不妥吧!”
他避开了乔安询问,反倒质问起乔安来。
他知李莫愁不善言辞,李莫愁很有可能气极直接动手,这样一来,他再请人将她赶出陆家庄可就名正言顺得多了。至于婚约一事……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乔安一开始口才确算不上好,但是前一个世界里于商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她要是还没把自己口才锻炼出来,这种场合还会怯场话,那她干脆把自己变成一滩烂泥糊地上算了。
“陆公子何必避重就轻。至于陆公子口中所说‘打扰’,我就是承认我是来‘打扰’陆公子婚宴又如何?”乔安神情中露出几分伤心,却又将它掩去,用带着几分倔强以及几分疑惑口气,由李莫愁那被金庸亲笔评价过“轻柔婉转”嗓音说出这些话来,丝毫不令人厌烦。
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但如同之前一样,很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也有与陆展元交情较好人想要将乔安赶出去,但乔安说:“就让我解决完我与陆公子之间恩怨吧,若待我说完之后,各位觉得是我无理,我当即向陆公子磕头认罪。”
她这样一说,再加上一些人起哄,别人反倒不好意思就这样赶她走了,一赶她走,那不是显得心虚嘛。自家人管自家事,他们也就不掺和陆家事情了。谁让陆展元唯一弟弟出门外,没来得及回来参加他婚礼呢。
“李姑娘……”
陆展元刚说出三个字,就被乔安抢了话头。
“陆展元,我就是想问你,你与我有了婚约,又这里大战旗鼓地娶妻到底是什么意思?”乔安稍带哽咽地继续问道,“当年你终南山重伤濒死,可是我救治了你?后来我们两情相悦,定下婚约事情你敢否认?你说婚姻大事要告知父母,回来就娶我,这些话你敢说你已经忘记了?”
她语气轻柔凄然。
这时宾客间有人幸灾乐祸道:“这姑娘怕是被人骗喽。这陆老夫妇前年刚去世,他们世时,也许陆展元根本就没有对他们提起过这门亲事,否则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漏出来,陆老夫妇怎么着也要派人到处打听打听这姑娘家世啊。”
陆展元双唇微动,什么都没说出来。这李莫愁,真是好不懂事!
她双目幽然地看着陆展元,像是难以忍受什么似倒退了一步。她深呼吸了一下,又恢复了初不急不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