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国公府,绿荷无奈地看着桌上的菜:“你又做了这么多……”
阿莲似乎也愣了神,半晌才笑了笑:“习惯了,也不知道夫人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下意识就做多了。”
“去将沈薇和沈乐请过来。”
阿莲吩咐人去了沈薇和沈乐的院子,姐弟两已经听闻了平定国公府里的事情,来到院子的时候,表情竟然十分平静。
这两日,国公府里的人就好像是被筛子筛过了一遍似的,慈安堂里的下人走得最多,他们早不想待在那里了,有一些有门路的也都托了人找了关系,表面上国公府里仍然是正常的,可实际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打鼓。
沈薇和沈乐那里却什么反应都没有,林先生是萧戈给沈乐请来的,这些风波对他并无影响,沈乐也照常每日跟着先生学习,小试近在眼前,他不可分心。
至于沈薇,她听说了,大人和夫人如今被皇上追捕着,也失去了行踪,国公府也只剩下一个壳子,没了灵魂,可她却一点都不惊慌。
来到院子里了以后,阿莲招呼他们坐下,“菜做多了,以后若是无事,就过来用饭吧,左右离得也不算远。”从前绿荷就听素年说过,他们院子里。就数阿莲的酒量最差,绿荷想着那就只让阿莲喝一杯,让她放松下心情就好。
可绿荷没想到。阿莲的酒量连一杯都没有啊!怪不得夫人当初笑得那么肆无忌惮,这也太差了吧!
“啧啧,你们可真够倒霉的。”阿莲一杯酒就立刻醉了,她还不像别人醉了以后乖乖睡觉,这丫头喝醉了就变成了话唠,这会儿满是同情地看着沈薇沈乐姐弟两。
“想好好儿地过日子吧,又遇上了这种事儿。真是命途多舛,来。我敬你们一杯。”阿莲豪情万丈地去拿酒杯。
绿荷面不改色地拎起旁边的水壶给她倒上。
“不对呀,这个不是酒壶。”阿莲竟然还能分得出来。
“这里面我已经倒了酒,而且可是好酒,来。一口气都喝了别浪费了。”
阿莲闻言眨着眼睛,面露小心的表情,颤颤巍巍地抬着手腕跟沈薇举了举,当真一口气喝掉,然后表情夸张,皱着脸好像被辣到了一样,看得沈薇和沈乐都呆掉了,绿荷继续面无表情。阿莲自己抓过水壶继续“自斟自饮”。特别得陶醉,绿荷也不去管她,她心里难受,又一直强撑着,发泄发泄也好。
绿荷看着沈薇和沈乐,“虽然她喝醉了,但说的都是事实,或许离开萧府日子会难一些,但总比会丢掉性命来得强,你们放心,我们也不会让你们空这手离开,你们是沈家人,是夫人的娘家人,不管如何,总会安排得妥当的。”
“另外,最好就这几天,门口守着的人里有我们暂时能说得上话的,他们会让你们离开,可若是再往后拖,就不能保证了,这顿饭,就当做是为你们践行吧。”…
绿荷才说完,沈薇就将手里的筷子丢下来了,可能没控制好力道,筷子敲在磁盘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院子里听着极为刺耳。
阿莲立刻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嘘……,清点,这个时辰可不能吵醒小少爷。”
绿荷伸手摸了摸阿莲的头,小丫头这会儿酒劲上来了,有些支撑不住地将头枕在手臂上,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很快没了动静。
“绿荷姐姐,”说话的是沈乐,小小的模样,口气却比他的姐姐要沉稳,“沈乐第一次见到先生的时候,先生问了我一个问题,先生说,明明我们也不是萧家的人,怎么愿意厚着脸皮寄人篱下呢?”
沈乐还记得当初自己被问得面红耳赤,林先生说话十分直白,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满心都是升腾起来的燥热感,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埋起来才好。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绿荷有些好奇。
“我说,萧夫人对我跟姐姐的恩情,沈乐不敢忘记,沈乐虽然年岁小,但也知道知恩图报,也许先生会笑话,我一个黄口小儿未免太自不量力了,我能够给大人和夫人什么帮助?可沈乐就是这么想的。”
“待在萧府,就能够遇见先生,有些事情,并非光是努力就能够做成的,所以沈乐厚着脸面待在这里,只为了想要让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这样才能有机会偿还夫人对我们的恩情。”
绿荷笑了笑,“那现在不是刚好,如果你因为萧家死了,不是更不值得了?现在离开,好歹能保住一条命,待到以后,说不定也能为萧家平反一下,也算是报恩了。”
沈乐抬头,“绿荷姐姐,我只是年纪小,并不是傻,也不是以此为借口,这顿饭我和姐姐吃了,明日到时候,我们还会来的,阿莲姐姐做的东西真好吃。”
沈乐说完,站起来看了沈薇一眼,便转身往外走,沈薇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跟上去,又有些欲言又止,急急忙忙站起来,“我、我跟乐儿是不会离开的”,说完就追着沈乐匆匆离开了。
绿荷坐在那里,手边是已经消停下来呼吸均匀的阿莲,好安静啊,绿荷托着脑袋,夫人在的时候,院子里也不是时时都闹腾,可就算安静下来,也不会宁静到这种让人窒息的地步。
夫人快回来吧,这么多人都等着您呢,小少爷不知道还好吗,阿莲每日下午都会习惯性地蒸一小碗蛋羹,然后盯着一看就看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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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小少爷都瘦了……”一日,月娘看着仍旧精力旺盛的平哥儿,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下来了,小少爷养得一直都很好,肯吃肯睡,在家的时候阿莲每日想着法子给他做合适的东西,小脸蛋儿养得圆圆的。
而现在,这才多少日子?每日吃不好睡不好,只在这么一个小小的车厢里关着,一路颠簸着,月娘眼睁睁看着平哥儿脸上的肉都掉下去了,显得眼睛分外得大,看得月娘的心,疼得不行。
素年招手让平哥儿过来,平哥儿看到娘的召唤,咧着嘴扑过去,小身子炮弹一样地撞在素年的怀里,似乎,是没有之前沉了。
素年搂着平哥儿,在他的头顶怜爱地亲了一下,摸了摸平哥儿的小脸,平哥儿抬起头,在素年的怀里蹭着,“娘……”
“平哥儿乖,我的好儿子,委屈你了。”…
平哥儿哪儿知道是什么意思,赖在素年的怀里哼哼唧唧,这个表现通常是烦了,素年便将他抱抱好,开始给他讲故事。
平哥儿这会儿特别爱听故事,虽然平常除了睡觉一刻也闲不住,但若是听故事的话,他能在素年的怀里安安静静地待上很长时间,特别得专注。
月娘在一旁看着,看着素年低着头,眼睛跟平哥儿对视,声音温软地给他说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
小少爷现在的状态,要说起心疼,谁能比得了夫人呢?月娘往旁边靠了靠,继续给手里的面团加入一些水。
面团是素年让月娘做的,平哥儿现在的情况确实让素年焦虑,他虽然不挑食,可他是个还不到两岁的孩子,正是生长发育最关键的时候,摄入不到营养,光将肚子填饱有什么用?
等素年满足了平哥儿的故事*,小家伙跟充好了电一样又在车厢里闹腾起来,素年便过来跟月娘换手,让月娘去带平哥儿玩,别让他过来捣乱。
前两日月竹带着一个人去经过的村庄里买了些新鲜的蔬菜,他们晚上在野外生火,煮了菜汤,平哥儿一气喝了两小碗,看得素年差点哭出来,于是痛定思痛,苦日子她也不是没有过过,果然由奢入俭难过呆掉了吗?
这会儿,素年往面团里加了一个鸡蛋,揉匀了,又加入她之前用药杵研磨好的菜汁,给面团上了些鲜艳的色彩,然后揉捏出一个一个之后指甲盖儿大小的面疙瘩。
到了他们休息的地方,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住,萧戈带着人去旁边的林子里,留守的人生起了火,在周围检查了一下环境。
很快,萧戈他们回来了,手上拎着两只野鸡,已经没了气息,这大概就是晚上的食物了,烤野鸡配干粮?
等他们将野鸡处理好,素年要了足足一半过去,其他人一点意见都没有,反正野鸡不过只是个配菜而已,干粮才是重点。